宣帆跪了下来,恭敬肃穆道:“吾皇万岁。”
众位将士百官百姓也跪了下来,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苍茫天穹下,只剩下这一声声“万万岁”。
李想拿着那份罪己诏,开始宣读,每一个字就像一把锐利斧头,劈在每个人的心头。
祁丹椹认真的听着。
嘉和帝虽惧怕承认自己所犯的错,不愿在史册中留下骂名。
为了掩盖住那些错误,他做一切可能做之事。
但他若真的答应将一切公之于众,还天下一个公道时,他所写的每一个字都不曾留情,每一笔都不偏不倚……
他没有歪曲事实,也没有替自己辩驳。
他就像个无情的看客,将当年之事原原本本的复述出来。
或许他明白自己已经大势已去,与其没有风度的再次为自己遮掩,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有些遮羞布,遮一半漏一半,那还不如直接扯掉遮羞布来得坦然。
在罪己诏的最后,他言明将禅位给太子,认可太子对当年之错误所采用的一切决策。
确实,这个时候,他已经罪孽满满,再不禅位,怕是普天之下百姓不会容忍。
禅位是他最好的选择,也是他能在面对自己所犯错误时,最正确的态度。
既然已经禅位了,他索性直接让太子全权处理此事,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让太子在上位之初,就有了拨乱反正的功绩。
这也算是为太子铺路了。
罪己诏念完,李想道:“钦此。”
太子领着百官再次谢恩道:“圣上圣明。”
李想拿着罪己诏一步步走向太子,这既是罪己诏,也是禅位诏书,所以太子该领旨。
祁丹椹垂下头,对这一场皇家之间权利的交叠并不感兴趣。
他在想救了秋风南星的恩公与将魏家上下剥皮削筋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表兄苏玉吗?
如果是,他为何不来与他们相认呢?
突然,他脑子里几波声音交杂。
“你让我很意外。”
“你提出一个很好的条件,让咱家心动了。”
“这是五香坊的粽子,我宫外府邸送来的,还热着呢,我们边吃边聊。”
“殿下,祁少卿说得对,自有圣上定夺,殿下还是别妨碍公务了。”
“不过有一位恩公救了我们,将我们藏在他家中地窖里,我们才逃过一劫。那位恩公说,他家主人与公子有渊源,所以才会救我们。”
他有一种预感。
他明白了什么。
就在李想拖着肥胖身躯高举着诏书,缓慢下台阶,百官皆庄严肃穆的跪着时,祁丹椹急促站起来,像是他跪着的那块地骤然变成烧得滚烫的油锅。
他往台阶上跑去,喊道:“不……不要……”
砰的一声。
他摔倒在地。
手肘膝盖磕在台阶上,疼得他浑身一颤。
这时,众人只见寒光一闪,李从心从长靴里拔出两柄短刀,倒握着刀柄,交叉呈现剪子状。
他闪身来到嘉和帝的面前,快刀切入嘉和帝的身体,两刀从嘉和帝肋骨下十寸左右的地方,开始相向切入。
嘉和帝正望着万里河山、看着百将万民,一时心绪复杂,腰腹部传来剧痛。
他垂下头,两柄短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切成两半,此刻两柄刀正卡在他脊椎骨上。
而李从心正站在他的面前,紧握住两柄刀。
就在李从心出刀的瞬间。
御林军将其当成刺客,唰唰唰乱箭从四面八方射向他,将他从背面扎成了筛子。
饶是如此,他手中的刀未退半分。
嘉和帝难以置信看着面容狠厉,被扎成筛子的李从心,道:“你……”
你字未说完,他一口血吐了出来。
随着一口血涌出,接着大口大口血流出。
他疼得连剩下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是他亲自选出来的一把锐利的刀。
李从心为他卖命了十几年,从来都对他言听计从,他会以最高标准完成他交代的事情,每一次任务都无可指摘的超完美完成。
这把刀他用得极其顺手。
他认为对方是个人才,甚至想将这个人才交给宣帆。
可是为何呢?
他为何要这样杀了他?
他要将他拦腰截断。
电闪雷鸣间,他仿佛明白什么,忍着剧痛,混着鲜血的话语,难以置信脱口而出:“你是谁?”
当年苏泰一脉的苏家子弟都是被腰斩的。
“我是谁?哈哈哈哈——噗——”李从心吐了一口血。
“问得好,我是谁?我不是皇上你亲自选出来的一把刀吗?我还能是谁呢?皇上是希望我是谁,还是不希望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