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知道他盯人嘴唇的时候,对方会很紧张吗?
花印还问过鲁夸这个问题,鲁夸想了想,点头同意。
“是挺紧张的,我还得努力张大嘴,怕他看错了。”
花印烦躁:“不是这种紧张!”
具体什么样的紧张,花印苦思冥想也没琢磨明白,不过现在凌霄不搭理他了,这更值得紧张一下。
上午几节课,他在凳子上坐立难安,一会儿回头借橡皮,一会儿举手要上厕所,屡次回头偷瞄最后一排的凌霄,他好像很困,用手撑着腮,背也挺不直。
眼睛倒是盯着老师,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就是焦点已经模糊,整个一大发呆。
完了,凌霄真的思春了。
第二节大课间,一打铃,凌霄跟泄气一样,上半身瘫倒在桌面,趴着一动也不动。
花印怕挨骂,拾掇鲁夸去骚扰他。
“夸夸,你去找凌霄,跟他说今天轮到他值日了,去倒垃圾!”
门后,流动小红旗锦带丝绦垂顺,与墙角的空垃圾桶相得益彰。
“垃圾桶是空的啊……”
鲁夸跟花印分别是第二组和第三组,两组之间没有过道,他们的课桌拼在一块,极大方便了两人商量坏主意。
花印在桌肚里拽出一本草稿纸,撕掉已经写满的两页,揉搓成纸球,一脸郑重地交到鲁夸手上。
“去吧,鲁夸兽——去填满垃圾桶,找寻你的勇气徽章!”
鲁夸:“……”
今早凌霄跟花印飞奔压线进教室,分别走了前门后门,很不正常。
“凌霄怎么会这么困啊?他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可能编篮子吧,明天他又要去摆摊。”花印/心虚扭头。
鲁夸:“编得好看吗?装什么用的?我昨天回家跟我妈讲凌霄会做竹篮子,我妈还说可以买一个回来买菜。”
花印猛点头:“好看好看!有两种款式,一个像挎包,扁扁的,一个就是大提篮。”
价格由田雨燕拍板,五块一个,一个月保修包换。
“给钱,预定,下个礼拜一就交货。”
花印有模有样地在草稿纸上写下“订货单”。
——今收到鲁夸同学(划掉)先生交来的款项(横杠),收款后三日内交付货物。
——收款人:凌霄的代理花印
“刚学的货单格式,怎么样?”
“我才不给你!你是不是超级大赢家看多了啦!”
教室里纸飞机漫天飞,热闹欢乐的气氛像一只热气球,把所有男生女生都捧在里面,唯独漏了凌霄,他把背拱起来,每隔两分钟就换个姿势,睡得很不舒服。
花印想,还是等中午吃饭再说吧。
凌霄常帮李悦萍干活,包括学校的学生事务,他作为大队长,常常出入教导组办公室,与之相应的便利,就是能去食堂蹭老师们的饭,有优惠价,三块五一顿,管饱。
后背的刺痛已经变成酸胀了,没那么难忍受,就是不想走路,只想躺着。
下课铃解救了他,本想等人走光了,把几个板凳拼一拼,趴着好好休息一会儿。
可花印第一时间蹦过来,盛情邀请他回家吃饭。
凌霄眼冒金星,眼皮硬被花印掀开来,强行要求看他说话。
“你别这样嘛!吃完饭我们一起睡觉!你睡我的床,我跟我妈睡!”
凌霄:“……”
“是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你不能不吃饭哦……吃饭吃饭吃饭吃饭吃饭……”
花印很喜欢快速地重复同一个词语,念咒语似的魔音灌耳,嘴型也会很搞笑,撅成鸭子嘴,故意叫凌霄猜。
凌霄左脸压疼了,换边朝墙,拒绝任何沟通。
没一会儿,他感受到一只纸飞机的尖角戳了脸颊一下。
睁眼,左边机翼写着吃饭(哭脸猫咪),右边机翼写着回家(笑脸猫咪)。
——花花怎么会这么多讨好卖乖的小伎俩?
凌霄补充了一行字:
『凌霄航空临时更换线路,请乘客自行换乘。终点:食堂』
哈口气,纸飞机向着讲台飘摇而去,打个旋落地。
花印果然没再来找他。
凌霄闭眼叹口气,倏地没了睡意。
午休时间长达三个小时,大部分教职工骑个电瓶车十分钟能到家,食堂小房间很空,阿姨炒了三个菜:青椒干子炒肉丝、干煸花椰菜、麻婆豆腐,搪瓷盆装得满当当,撒了葱花,香气扑鼻。
凌霄舀一口肉丝加饭,皱着眉头咀嚼,肉丝肯定是前腿肉,切得像薯条粗细,很难嚼烂咽下去。
“……嘶……嘶……”
每用后槽牙发一次力,脊柱都涌动出针扎的酸麻,他差点控制不住舌头,口水吸溜吸溜地,吞咽困难。
阿姨用围裙擦着手路过:“凌霄啊,不能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