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雪(291)

作者:夏云难名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直到按响门铃,花印的心都在疼,他烦躁地背过去锤了两下胸口,楼房较暗,屋里有电视机的声音,蹲在楼梯口,把头埋进背包里,呼吸困难。

不会中招了吧……

他有点恍惚。

“谁啊?”老人打开门,银发苍苍。

手机在兜里震动,闹铃提醒他该动身去车站了,花印调成静音,取出了芳宁的照片:“我……是芳宁的朋友。”

听到侄女的名字,老人脸色瞬息万变,她眯起眼睛看照片,竟不知为何大声呵斥道:“宁宁早就走了!你是她哪门子的朋友!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突如其来的尖利嗓音刺痛了大脑,口罩闷闷的,说话也费劲,花印强忍着难受,心中担忧,不敢离得太近。

“我是她工作上的朋友,来出差,顺便看看您,阿姨,我想知道芳宁葬在哪儿,我去给她献束花!”

老人一听,更加出奇愤怒地大骂:“你日嘛骗人!”

哐当——门缝摔出一首忐忑。

反诈意识这么强吗,花印黑线,这么个小谎言不至于吧。

不得已,拿出名片再试一下,大多数人看到他这张脸和电视台的视频,都会对他消除戒心,前提是眼前这位警惕的老人不会怀疑视频的真假……

正打算再敲门,门却自己开了,花印一顿,把名片递过去:“我……”

“照片是不是刘恩康那个鸨母养的拿给你咧?”

“啊?……”花印楞楞地,没弄清楚这是什么发展,“刘恩康——”

老人抢过名片撕成碎片,往他脸上一扔。

“姓刘咧死了才对得起宁宁!你回去跟他说,别想让我原谅他!他把宁宁害成那样,打了三次胎,怀不上孕,嫁不了人,他把我女儿当个玩具还不如!你怎么跟这种人做朋友!你要离他远一点,这个人是个畜生,个筑匣子的,喊他——”

“喊他——去死哇!”

这句诅咒如同一根发条,绷紧了花印的神经,久久不能松开,他浑浑噩噩坐上出租,到站,取票,候车,一切动作都是机械式的。

10个站台一字排开,亮着红灯的子弹头高铁于静穆中蓄势待发。

九省通衢,这个全国最大的欧式风格车站,把最后一批游子送离,没人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春寒料峭,皑皑白雪给大地铺上银妆,振兴路安静得只有雪落下的声音。

花印裹紧黑色羽绒服,在街上慢慢地走着,时不时没力气地说几句话。

“嗯,通知了,初七走不了,又推了十天,你居家吗?”

“家里菜肉都有,过段时间殷叔送我回杭州,回去我就得报名学车,咳咳,你千万不要来接,现在形式还不乐观。”

“没烧了,差点被拉去隔离,殷妍当然在老家了,她免疫是纸糊的,万一发烧就玩完。”

“学长。”

“嗯?”

十字路口的音像店挂上转让出租的牌子,门前厚厚一层雪,脚踏上去先是蓬松,再是冰棱咯吱咯吱,花印伸出冻红了的手指,在窗子上画了一个问号。

他淡淡对何笑岚说道:“不用再帮我查芳宁的事了,大过年,有点累。”

何笑岚:“你只是在生病,等你好了,就能继续查了。”

“不…不是,真的累了。”

花印小心翼翼沿着干爽砖块走向聂中后门。

县城,八车并行的主干道,崭新的斑马线和路灯,如今也和庆平市区一样,踩一脚就会从砖缝里冒出灰色的雪水。

“累到不想去猜刘恩康的真实目的,不想加白少杰第101个小号,累到不想再面对颠覆认知的人,和事,我得往前看,把你当成——”

他看到了绿叶打卷的花墙,无论何时都在那儿等着,就像一个永恒不会离去的爱人。

于是他笑了。

何笑岚:“把我当成什么?”

花印呼出了一口水气:“当成一根胡萝卜。”他用力眨着眼睛,指尖弹琴一般拂过如今只有他半个肩宽的围墙栏杆。

何笑岚也笑了:“我申请换个物种,可以么,胡萝卜是我最讨厌的蔬菜。”

“生日快乐。”花印极低极低地对着花墙说道。

何笑岚:“什么?你是不是到聂中了,帮我看看博士帽右边从下往上数第六块砖,应该能找到我的座右铭,我以前就喜欢干这种事,没重新装修吧?风云榜上第一名多少分?有没有我俩高?花印……花印?”

花墙下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如此具象完美,细小绒菱悬在他的眉梢,钻石一样精致,从天而降,为他而生,他的鬓边和肩膀,都清晰得如同硬笔勾勒过轮廓,比任何一个梦都逼真。

鸟雀噤声,钟笛未鸣,冰兰青白的,水塔一样庞大的薄雾漫过结了冰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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