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嗅了嗅自己身上,油烟味,葱姜尤其明显,行走的料酒,肩膀还有股汗味,花印居然能忍这么久没嫌弃。
花印裹着浴袍走出来,见到餐厅干净整洁如初,登时无名火起,抓起桌子上的藤编餐垫往凌霄砸去:“谁叫你收拾桌子的?!”
温水洗涤后的眼睛像下了场雨,他红着眼睛,湿哒哒的水珠顺着鬓角淌下。
凌霄被砸个正着,立刻停止动作,把收进冰箱的饭菜全端出来,原封不动摆回桌子,连骨瓷盘的康乃馨花纹都和刚才一样。
他脱下围裙向花印走去,低声说道:“你别哭。”
一米远,没再靠近了,他自己都觉得方圆一米内臭气熏天,再靠过去,惹花印洁癖发作,恐怕还得遭个二回合攻击。
这么大个子,光站着,浓郁的悲伤就如同漫过山陵的晨雾,凌霄垂着眼眸站在椅边,身后是全铜胡桃木飞碟吊灯,肖像画就成为了忏悔画。
花印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回卧室取出了西装,平铺到沙发上,转身对背后灵一样的凌霄说:“别当保姆了,去洗澡,带你去买衣服。”
凌霄痛苦道:“我没带内裤。”
花印:……
回去拿了条CK,迎面甩他一脸,花印愤怒威胁道:“不准笑!不准说小,更不准说紧!勒也忍着!”
八点零三,银湖万达2号口走出来两名衣冠楚楚的帅气男人。
他们走进人群,就像往东海里投下一颗避水珠,行人自觉往两边散开,让路,边看边议论,到处找打光灯和摄像,生怕入了镜。
“大晚上装什么杯。”“网红当道,钱真好赚啊!”“你看他拎的包装袋,阿玛尼的。”“拍综艺呢吧,矮点那个有点眼熟。”“买完直接上身穿,难崩。”
……
公交站。
周围许多小女生,甚至有从商场跟过来的,三两成群,偶尔刺探两眼,你攘我我攘你,不敢上来要微信。
花印身穿报道那身定制单排扣西装,剪裁设计非常严谨、庄重,还带点肃穆感,孔雀绿衬衫恰到好处能表现出他气质中的随性洒脱,从头到脚都是精致的贵公子范。
他换只手拎包装袋,不经意瞥了眼身边的凌霄。
帅得想死。
啊啊啊啊啊啊!
有点后悔把他打扮成这样了。
“扣子紧吗,你要觉得不舒服就解开,四件套会有点束缚感,能让你时刻关注自己的仪态,以防缩肩,驼背……”
说着说着,花印有点迟疑,他从凌霄身上看出了游刃有余,好像这身昂贵的套装的作用只是衬托,而不是提拔。
就算穿休闲服,凌霄也从来没佝偻畏缩过,他的身体无疑极其雄壮健美,结实挺直,带着天然的攻击性,身着干练工装裤戴手套,总感觉下一秒就能来个上勾拳,现在换成制服了,那抹叫人迷恋不已的荷尔蒙气息反而更浓,他站在那里,微微侧首,眼角冷漠的光芒如同黑曜石,令他看起来深不可测。
也就芊姐舍得叫他当根晾衣架子。
凌霄伸手,要接过袋子,沉声说:“衣服不贵,逛夜市地摊随便买的,可以不要,你还打包干嘛,那店员折旧衣服的时候脸都是绿的,我来拎。”
花印嘲笑道:“有了新衣服就不要旧的了?才不能让你捡这么大漏,一套换一套,这身破烂归我了。”
凌霄:“那你记得洗。”
“你再说一遍?”花印用皮鞋尖踢踢他的脚背,咬牙,“我发现了,你就是有意惹我生气,喝了我的可乐就听我的话。”
“菜都是我买的。”凌霄笑着反驳,沉静内敛的尊贵感一秒消失。
车来了,花印抚着西装扣走上去,极其违和地掏手机,嘀,两元,凌霄紧随其后,铛铛,扔两枚硬币。
也许是一米八和一米九的王霸气场,或是路人对他们精神状态的疑问,导致没人敢近身,自然又有人想偷拍,凌霄抓着与眉梢齐平的手环,淡淡给了个眼神。
自己删还是我帮你删,你选。
这是最后一班公交,五站,临近九点,又回到广交路。
凌霄沉默地与花印并肩走,方块砖踩踏过多,碎了,磕着薄牛皮德比鞋很不适,二人沿着榕树条的指引,走向在黑夜中如海洋灯塔般的广播信号塔。
非商业区,八九点的街道,基本就清净得准备入睡了。花坛里的爬虫昼伏夜出,在石缝、沟渠、垃圾桶里觅食,金凤树上趴着绿金龟,翅膀抖动挥舞,浅浅的点金和祖母绿,为初夏打开一只眼睛。
“这么晚,还进得去吗?”凌霄走在外侧问道。
“电视台没有日落,多晚都能进的,否则那么多突发新闻,还有一大清早就挂上头条的消息谁来做?丁响都在导播厅支了个折叠摇椅,嗯,他是我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