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他问道,“玩手机的话头放出来一点,里头空气不好,你要玩手机就开着灯,少戴耳机,我有光也能睡着。”
“花花,花花?”
他蹲在床边,偷偷掀起被子看,不是说练了三点睡六点起的绝世神功吗,怎么不到十点就扛不住了。
温热的一条缝,正对上花印亮晶晶的琉璃眼珠子,炯炯有神,跟野外的豹子一样,凌霄诡异地跟他对视两秒,刚想说话,花印一个龙爪手就往他脸上戳!
凌霄嗖地撤回来,维持着蹲姿目瞪口呆,花印泄愤似的扯下被子,刚吹好的头发又被压成鸟窝,极富喜感,少年独特的清冷完全消弭。
“在看小说?”凌霄伸手进去摸他的学习机,再次被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止。
“?”
简直不明所以。
花印半具身子藏被褥里,霸道地关闭主灯和射灯,只留下一颗苟延残喘的白炽灯泡幽幽散发珍珠玉石般的淡雅光辉。
凌霄道:“这就睡了?”
“不睡干嘛!精力过剩的话明天去北海蹬黄包车给我买冰淇淋!”
“你说话了吗?”凌霄看见他气鼓鼓的侧脸,嘴巴一动一动,完全摸不清头绪,怎么眨眼间如此易怒,水流声吵到他了?
凌霄上身压过去,席卷着水汽蒸发后的湿热,手掌覆盖住花印的额头,像在测体温,花印的睫毛微微颤抖,装睡,但又不愿装得那么入戏,任谁都能发现他的紧张不安。
——不会听到什么了吧,明明嘴巴咬得死紧,早知道塞个毛巾了。
凌霄想了想,心不在焉在自己手背上印下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吻,利落回床睡觉。
花印一动也不敢动,放任凌霄出格的“安抚”,这些动作幼年时做起来亲密无间,无可指摘,但现在——
他靠过来时的呼吸声很重,急促,热烈,如江水涨潮惊天动地,转瞬间风平浪静。
怪怪的。
次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街道苍松翠柏,蓝天拥着比棉花糖还软的云。
从起床到现在花印只说了两句话,给点辣椒油,对包子铺老板说的,能不能转过去,公交车上对凌霄说的。
第一次体会传闻中的早高峰,公交挤成肉夹馍,凌霄顶天立地如意金箍棒杵在把手边,非常慎重地让花印抱住他的腰,尽情上下其手,这样就不会倒。
“转过去抱着背像寄居蟹。”
“……”花印忍无可忍,“我就比你矮十厘米谢谢!用不着尊我爱我!”
最后四个字超纲,凌霄看不懂,不过花印肯跟他说话了,意味着隔阂消除,想了一夜只有那个原因能令花印如此别扭。
欲望的萌芽蠢蠢欲动,凌霄久违地体会到什么是快乐。
但不能捅破窗户纸。
花印永远不会跟他闹掰,这点他胸有成竹,但他害怕花印憎他,畏他,躲他,甚至将他从未来的人生规划里剔除。
上车去公园晨练的老人越来越多,见缝插针往里挤,战斗力超群,花印觉得自个儿肺都快炸了,但贼有原则,硬生生和凌霄之间隔一个拳头的距离。
锻炼核心腰腹力量。
公交师傅一个急刹车,乘客齐齐惊呼,东倒西歪,核心力量兵败如山倒,手拉着吊环,脸砸进凌霄的脖颈。
鼻子扁了。
死疼。
“……靠!你再笑。”花印忍不住骂出声,赏他一个正眼,道:“又发现你一项长进,不晕车了。”
“其实在晕。”
“那你挺会演,脸色还不错。”
“人逢喜事精神爽。”
花印也不想这么精准地跟他对接上脑电波,欲哭无泪,总感觉凌霄从嘴到身到心都在传递什么大逆不道的信号,多重加密,可他叮咚一下就翻译成功了。
一款小天才学习机,无师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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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命硬
凌霄带着全部家当以防万一,俩人三个包长他身上,拎着倒是轻轻松松,花印不跟他抢,爱背就背到爽吧,你欠我的。
他脸色越精彩纷呈,凌霄越乐呵,走街串巷万马奔腾,确实精力超常过载。
蔚蓝色湖水荡着盈盈波涛,雪浪四伏,柳岸荷堤,放眼望去心事都沉进了湖底,被鱼儿叼走拆吞入腹,全剩下快乐。
凌霄解开腰间格子衬衫外套,抖顺铺在草地上,掏出灌满茶的大水壶、干烧饼、一小罐维生素C小白片,两颗洗净的苹果,说:“吃。”
花印大字型躺下,半眯起眼又想睡觉。
“这个壶好久了吧,你竟然又翻出来了。”
他摇头拒绝烧饼,凌霄也不劝,撕下一小块留着,剩下的大口大口啃。
“就在我的大箱子里,质量很好,现在的东西都没那会儿好了,昨天逛的那个地摊卖保温杯,我试了下,重量不到100克,标榜是304不锈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