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印:“等过完年我攒够压岁钱。”
“不用不用,我过几天就给你买,你俩一人一个。”田雨燕说,“鼠标好买,就叫光电鼠标是吧?”
花印:“你省省吧!都说了我买!”
凌霄远远看着他们仨,那个位置就是他初见林雪的楼梯口,樟树叶换了一年又一年,落叶飘进来,风干硬化,碎屑填进砖墙缝隙。
光线斜倚着裴光磊的肩膀,一身耐克工会训练夹克,防水尼龙面料,有点反光,由肩到手腕两道金边,袖子宽大空荡,穿着像打橄榄球的四分卫汤姆布雷迪。
举手投足都是富人家的信号。
凌霄不知怎么想的,转身朝另一边楼梯走去。
上课铃拉响,于他来说无事发生,学生哄闹嬉笑你推我赶回座位,撞到他了,也不道歉。
他走过一扇扇玻璃窗,能感觉有人在观察自己,不止一个,好多道目光,他无暇顾及,沉默着走向孤寂。
“凌霄!————”
他停住了。
是幻觉,还是真实呢?
他分不清。
等花印拽住后摆的手腕,他紧握的拳头才松开,心脏落回左心房,田雨燕匆匆穿过长廊走来,裴光磊不在,对,他得下楼去上课,而花印跟田雨燕,要因为他,出钱出人加赔罪。
“你去哪?我那么大个人你看不见?”
“我去找林雪。”凌霄说,“花花,林雪那儿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心里没底,要先去问问。”
距离上次去大排档过去快一个多月了,他估完家中全部财产,大概够去聂河先租一年硬板房,花印上次误打误撞提供了新思路,车库也可以,好多人家车库不放车,专门备着给自家老人养老,他暑假挨个小区找,总能找到。
上高一还有一年时间打工,他能同时做两份,苦力活消耗太大,影响休息和学习,得找按时间给钱的。
田雨燕:“你傻了,还去找林雪干什么?林老板好几天不开店了!汪老师这是给你台阶下,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能再闹下去了。”
“又不是他闹事!”花印十分厌烦和稀泥的态度,对凌霄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凌霄踟蹰片刻,还是拒绝。
“别,我自己去吧,林叔不一定想让人知道太多,姨,我保证不乱来,我让林叔私下出面,写个什么条子之类的。”
说着说着,他自己反而觉得不妥,“也不行,真要发生这种事,还让他们替我作证,不应该,呵,我脑子刚刚发热,还想叫林雪来。”
花印:“都毁坏你的名誉了,有什么应不应该!你说不出口我去问。”
田雨燕拗不过花印,只能随他去了。
涉及凌霄的大事,花印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三观和底线问题,她要跟花印对着干,到时候花印脾气暴起来,她跟殷向羽别想安生。
一出校门她就紧张兮兮查看四周,生怕殷向羽自作主张停在附近,甚至下车来打招呼,说嗨,花花,我是你妈朋友,送你们去医院。
好在花印正为凌霄烦神,没发现老妈的异样。
“林雪是女孩子,你们收着点态度,好好说话,知道吗?”田雨燕不放心地交代,“如果真那啥了,很伤身体,包括精神啊情绪啊,人家家长心里也不好过,祸从口出祸从口出,你们也领教到了,总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花印:“妈,你今天居然没骂我。”
田雨燕心中一喜,心想这小崽子果然知道老娘的良苦用心了,没想到花印紧跟一句:“别想跟我将功抵过,一码归一码,今天回家我洗碗。”
“……”
老林大排档果然大门紧闭,卷帘门一道黑,一道灰,凌霄弯腰用力抬了抬,地栓锁死,他平时都是晚上来,从没遇到过需要叫门的情况。
花印:“林老板!在家不!”
他走进左边的冻货批发:“胡老板,隔壁林老板去哪啦?怎么不开张。”
“哟,小帅哥来了啊。”
老板在给新进的大鹅贴价签,随意瞥了眼花印,意味深长地往他身后寻找,凌霄没跟着,他笑了,说:“你一个人啊,来找老林?我跟你说啊,找不到的哦——”
并排几家店面共用后院钢架楼梯,花印想带凌霄走后门,只好继续赔笑脸。
“为什么呀,不开张怎么打零工挣钱,我还想买个鼠标呢,我妈不给我买。”他晃晃悠悠地到处走,目光顺着收银台,胡老板脚一勾,把内门砰地带上。
“可劲逮着老林薅?”他促狭地笑,“可惜人家只有一个女儿。”
花印忍,拿了根五毛的小雪人结账,雪糕捏在手里,从梆硬到湿软只需要几分钟,凌霄的书包躺在卷帘门脚,人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