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姐四处寻找:“哦他来了。”
念初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见远处走来一个身姿笔挺的中年男子,她并不陌生,这是军人的姿势,宁言书身上也染有这样的气势。
“老李!”田姐笑着招呼。
李三穿一件淡绿夏常服,肩上没有军衔,腿有些瘸,手里提着个塑料袋,田姐介绍念初给他认识,念初懂事地叫了声三哥。
李三一听是来采访的,表现的很积极,他拜托念初一定要将自己的战友写进她的报道里,他说他们都是英雄。
“您也是伟大的英雄。”念初礼貌地看着他的腿脚。
接着,李三对念初讲述了他的故事。
李三所在的军部从1983年开始裁军,到1985年彻底裁撤。震亡战友的档案无从查阅,他和首长们一共12个人成立了“登统罹难战友名单临时小组”。
这个临时小组也是一波三折,主管兵源名册的军务科科长得了肺癌,但在军人面前没有后退这一说,科长重病那就副科长顶上,小组从H省军部开始查,两个人,翻了一屋子的档案,眼都要瞎了,终于翻到几张当年留存的介绍地震情况的资料。
“毁坏了多少汽车、多少枪支、多少炮、多少间房。”李三弯下腰,将塑料袋里的高度白酒摆在墙根,还有一碟油炸花生米,“在最后一行字上记载了当时震亡战士158名,家属43名,友军26名。”
只有数字,没有名字。
这些人没有一个被刻在石碑上,他们被人忘记,他们的英魂无家可归。
怎么查?
这是李三最犯愁的事情。
他用最笨的办法,挨个给身边的连长、班长打电话。
李三说:“一个叫陈兵的,好几个人都提到他,他那个兵字,有的人说是文武斌,有的说是冰块的冰,后来我去了一趟他老家,他老母亲还在世,脑筋挺清醒,确定是士兵的兵。喏,姑娘你瞧——”
李三指了指第一排最尾,念初看到了李兵的名字。
“名字刻好后他的老母亲来过一趟,没几个月就过世了,我去参加丧礼,李兵的哥哥告诉我老人走的时候很安详,瞑目了。我就觉得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是值得的,虽然不容易,到现在还差60个兄弟没能上墙,但我不会放弃,我活到什么时候就做到什么时候。”
南春碎碎念:
这个石碑的背景是唐山大地震,但其实华迁指的不是这里,地址是架空的,大家不必代入。
事件也经过艺术加工。
第175章 七月七日没有晴19
大概是在纪念碑前晒了一天,晚上念初发起高烧,大热天里发烧多半是中暑,念初喂自己吃了药,坚持整理采访笔记,第二天她又一早去田姐办公室报道,田姐见她小脸通红吃了一惊,赶紧轰她去医院挂水。
念初手心滚烫,摸着自己额头就摸不出温度了,在附近药店买了根体温计,一量,都38.5了,她只好放弃这一天的采访,和田姐约定明天烧退了麻烦她领她去资料室瞧瞧当年保留的手写姓名档案。
田姐生气:“就没见过这么倔的小丫头,等你好了再说,没好可不准来了,你再烧下去脑子都烧坏了,哎,记得去协和啊,那是咱们华迁最好的医院!”
念初没真上医院,感冒发烧是小事,她又吃了自己买的药,想睡一觉。
酒店是宁言书订的,房间大又舒适,隔音也很好,还有大大的浴缸,念初泡了澡倒头就睡,可没睡到一会儿就坐起来奔马桶吐了。她最近胃一直不好,刚开始还只是隐隐的疼,这几天越来越难受,吃了不知道多少胃药都没用,现在吐的也都是胆水,上不去下不来人都被拖得没了精神。
念初身上烫,却又打摆子,孤生在外怕真出点什么事,只好抓了钱包裹上一件长袖棉衫下楼打了车。
“师傅,去协和医院。”
的士师傅从后视镜里看见念初的状态,好心提醒:“哟,这个时间可不好排号,姑娘,你进去直接挂急诊,不然有的你等。”
念初道了谢,下了车她被烈阳一照,几乎站不稳,真觉得自己有资格挂个急诊。
急诊大夫一瞧体温39,立马给开了退烧针,念初说自己胃也不舒服,想吐,大夫问她:“胃疼多久了?是发烧后才想吐吗?怎么个疼法?”
念初说:“疼了有些日子,也不是很疼,就是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如果是发烧后的呕吐倒是不严重,如果是一直有疼痛的症状则首先怀疑胃炎,大夫让念初做检查,念初一瞧那胃镜单子就发憷,觉得没那么严重。
大夫倒是个有耐心的,说你要是觉得不想做也行,先吃着药,不过这个检查能很彻底地观察你的胃部情况,我们也好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