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被问的有些尴尬,只听她道:“只怕,比你的多些。”
这就有些伤到那男子的自尊了,他倏地站起,勉强维持风度,同她告别,去寻了沐逸凡。
他走了,很快便有下一个人过来,寒门学子,家中困难,年纪比她小,一双眼睛时不时偷瞄她的脸一下。
她道:“我在宫中,有对食。”
那公子面色大变,气冲冲便去寻沐逸凡,很快争吵声便响了起来,夹杂着沐逸凡气愤的怒吼,“你怎敢编排我阿姐?!”
饮下最后一口酒,沐雨慕轻轻擦拭嘴唇,而后款款向那争吵的众人走去。
许是她身上宫正的威压还在,许是他们本就对背后谈论她不好意思,许是沐逸凡天生就怕她,他们安静了下来。
她走到他们面前,先是同那些公子们道谢,感谢他们到来,而后直言他们这种将她当货物般比来比去的行为,难称一句君子,最后吩咐家中奴仆送公子们出去,对沐逸凡道:“你的这些友人,恐不能当友人”
被挖苦的公子们,一个个留下一句话甩袖而去,“果然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不过宫里一个有对食的低品女官,神气什么?”
“沐逸凡,你阿姐我们配不上,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
“还真当我们稀罕当沐逸凡的友人。”
当所有人都走了,韩静儿站在沐逸凡身边揽住了他的手臂,察觉到姐弟二人之间气氛不对,她话语极密,想要缓和气氛。
沐雨慕只是冷眼看着,那训斥女史的眸子一望过来,韩静儿就不敢说话了,她身边的韩嬷嬷还一个劲儿想拉她走,生怕她掺和进姐弟俩的事惹一身腥。
沐雨慕道:“别拽她。”
她目光落在韩嬷嬷的手上,说道:“万莫倚老卖老,懂些尊卑才是,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退下!”
韩嬷嬷被训懵了,顿时委屈地指着沐雨慕,“小姐,你看她。”
韩静儿也想为嬷嬷说话,沐雨慕冷声:“闭嘴,身为当家主母,被一个奴仆拿捏成这样,家中大小事情,你可知晓?你母亲在家便是这样教导你的?”
这话说得极重,韩静儿眼眶一下就红了,沐雨慕指使着一旁的奴仆道:“将她给我把嘴堵上拉下去。”
奴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在觉得不敢惹沐雨慕,连拉带拽将嬷嬷带了下去。
一下子,人就空了,只剩他们三人。
沐雨慕将视线转到沐逸凡身上,终是问出了那句自己一直想问的话,“亦凡,姐姐在你眼中到底是一个什么形象?”
“一个寄人篱下,吃白食的拖累阿姐?”
“一个急需嫁出去的老女人?”
她有多开心能出宫和弟弟团聚,此刻就有多失望,她终于知道在这个家里,她觉得难受的地方在哪了。
是在沐逸凡和韩静儿那隐隐的高贵感、施舍感上,是在他们认为自己和普通女子一样需要结婚生子上,是在落差感上。
在宫里,她是受人尊敬,要被称一句“沐宫正”的五品宫正,上可劝诫皇后娘娘,下可处罚犯事宫女。
可在这个家里,她成了不劳而获,扒着夫妻俩吸血的大姑姐,她是从宫里出来的低贱货色。
就连沐逸凡给她介绍的人,都是人品低贱之人。
她问:“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沐逸凡瞪着一双大眼睛,亦有眼泪打转,大声回问:“那阿姐你又是怎么回事?你在宫里有对食?和阉党?”
“你知不知道宦官当政,你知不知道他们多恶劣,你好不知羞!”
沐雨慕上前,“啪”扇了沐逸凡一个巴掌。
“啊!”韩静儿被骇了一跳,赶忙去看沐亦凡,“阿姐……”
“知羞?”沐雨慕冷笑,“我若是知羞,你今日看到的便不是活生生的我,你得去乱葬岗去寻我!”
“宦官当政?那与我何干?我只知道我在深宫夜夜哭泣,给你寄银子读书的时候,可不是你陪在我身边,是你口里那个宦官陪着我。”
“你不服?”沐雨慕嗤笑,“你可知祝你考中举人的那篇策论是谁写的,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肮脏宦官!”
沐逸凡震惊,“什么?宦官写的?”
他大声道:“没有那策论我凭自己本事,也一样可以考中举人!我竟看的是宦官的策论,真让我感到恶心!”
沐雨慕逼近沐逸凡,“恶心?你又好到哪里去?你就那么着急把我嫁出去,既然有此心,为何不介绍你那些优秀的同窗?你不就是觉得我不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