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端愣了一下,轻轻叹一声“笨”,伸手抹去他脸上凌乱的泪花,十分无奈又好笑,“因为衣服湿冷。”
原来是这样啊。
何月竹感受吴端碰他的力度,傻傻笑了。
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这样好。
吴端,吴端,身为何月竹,我还有责任,还有工作。
可身为成澈的魂魄,我只有你。
今天,今夜,此刻,他要回应吴端的好。他想,吴端一定等了很久,等着愚钝的他发觉那份浓烈的感情。然后此刻,他们终于可以真正相识。
何月竹握拳的力气比雨珠落在窗台的重力沉不了多少。他含着嘴里中药的苦涩,拉扯吴端潮湿的衣角,提高音量直到盖过窗外沙沙杂音,“吴端,你听我说。”
而吴端皱了眉头。他用目光暗示何月竹别再说下去。可何月竹读不出,“我。我、我终于发现了。我原来这么喜欢...…”
吴端轻轻覆盖何月竹的手,尽可能温柔地打断对方那句含在嘴里的“喜欢你...”
他合上双目,里面填满了痛苦的挣扎,“我知道。”
而羞怯的情绪在何月竹体内已经快要满溢出来。是啊,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但吴端说:“抱歉。”
何月竹抬起头,隔着眼眶里朦胧的水雾望着对方。无法理解吴端在说什么,“抱歉...是什么意思?”
吴端的头发只是半干,一绺一绺贴在脸上,如同被汗水打湿了。目光落寞而黯淡,仿佛被拒绝的不是何月竹,是他。他移开视线,望向打在窗沿的雨水,“我不值得。”
“不值得,不值得是什么意思?”
“何月竹。你该去爱普通的凡人。”
“没有人对我,像你对我那么好了...”
吴端望着何月竹泛红的颈窝,那里落着两滴未干的泪水,他沉默的时间,那里积蓄的泪珠越来越多。他说:“我只是想你这辈子能平安无虞,不留遗憾。”
“嗯。”何月竹茫然地听着应着。
“但我对你,只限于此了。”
“你骗我。”何月竹语气少有的冰冷。
“......”吴端声音一梗,忽然微微仰头,扯出一道盖在阴影下的微笑,“你不信我了?”
“不信了。”
“那往后也不要信了。”
吴端不动声色坐在床边,像一支枯萎的花束般形影死寂。
何月竹望着他的侧影。高烧让人思绪混乱,但他看得出,吴端此时不比他轻松半点。
如果把你的感情化作雨水,我们这个房间瞬间就会被填满。吴端,人尽皆知了。只有你还想把我蒙在鼓里。
为什么?
是因为,我终将老去,先你而去吗。
“我知道...”何月竹张了张嘴,我就是成澈,五个字在他喉咙里打转。这是他的砝码、他的底牌。
可是,真的应该坦白吗。或者,他们真的应该相爱吗?
现在的他只是吴端生命里转瞬即逝的流星。让吴端看着他老去死去无能为力,未免太残忍,太残忍了。
他最终没有说出口。改为,“我知道了。”
那么如你所愿,我们都假装若无其事吧。
“抱歉。”吴端只是用沙哑的声音重复,“除此之外,一切我都会答应你。”
何月竹被这句话又搞得无法平静。深深吸了一口弥散着中药苦味的空气。
吴端你真是任性妄为又过分残忍啊。如果你不是对我一而再再而三这么宠溺放纵,我又怎么会沦陷在你的潭水里。
事到如今,让他怎么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么干脆刻骨铭心,哪怕每次触及这道结痂的创口,只会是剧烈的痛苦。
他不想好不容易重逢的这辈子,就这样相安无事过去。
他要任性妄为又过分残忍地剥去吴端的隐忍,克制,伪装。
“一切...。真的是一切吗?”
“嗯。”
何月竹支起身体靠了上去,嘴唇轻轻贴了贴吴端下颌的弧度。
吴端竟然出现了一阵触电般的轻微战栗,始作俑者有些满意于自己的小小成就。他又贴上去,碰了碰吴端耳廓。
他将手覆盖在吴端胸口,感受那心脏逐渐激烈的跳动,用一种可怜楚楚的无知与天真,“一切可以包括这个吗?”
吴端碰了碰耳廓,又失神而怅然地望着何月竹。
何月竹观察吴端表情的细微变化,说实话,吴端想承认又无法承认的挣扎让他着迷。他好像终于理解,吴端说的“你就只会用折磨自己来折磨我”是什么意思了。
“看来可以啊。”何月竹握住吴端的手往自己衣服下摆里探。而吴端则抽回手把他推开,力度很轻,只能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何月竹又笑:“不是说好一切吗?”
“...你烧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