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道长牢牢接住,满手都沾满湿热的血,“师父…师父…你…你…你……!”
接近崩溃的边缘,竟连一道话都问不出了。
最后的理智让程澈试图捂住道长往外冒血的伤口,然而湿漉漉的手心告诉他,他的道长已经无力回天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阿澈……”无端声若游丝,奄奄一息,“新皇继位,派人除我……”
“除、除你?!”程澈眼泪汩汩直流,除了摇头只能哀求,“别说话,你别说话,我去找大夫,我去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他想扶着道长站起,却被拉住了手腕。
道长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无比苍白,“阿澈…阿澈…你听我说…”
程澈怔怔听着,然而他一句话也不想听。
“…师父……你别说话了…我给你止血…我这就…”然而捏起道长浸血的衣,那穿胸而过的剑伤简直惨不忍睹。
这是他最喜欢枕着入睡的胸膛啊。
泪腺终于反应过来,应激满溢,终于程澈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伤口的地方血肉模糊。
他紧紧握住道长双手,“师父...有没有能救你的法术...你教我...你快教我...”
“不必...”无端尽力支起身体,“阿澈...你能不能答应我...”
程澈紧紧抱住他,“你说、你说!我全都答应!!”
无端呛出一口血沫,“...…不生气了……好不好……”
“不气了,我不气了!”程澈哭得鼻头通红,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冻得他满脸通红。
他把道长逐渐冰冷的手贴在心口给他度温,就像道长曾经为高烧的他做的那样,“师父...别走...别离开我…”
“傻瓜。”无端轻轻抹去程澈眼角的泪,带着脸上一抹淡淡的笑意,浑浊了双目。
感受那只曾经牵他抱他的手无力滑落脸庞,程澈接近号啕大哭,“我不气了…我真的不气了!你别走…你别抛下阿澈啊……”
“呜啊啊啊——!”
程澈傻傻抱着他师父冰冰凉凉的尸体,把沾血的人儿搂进胸口,过度的悲怮让他喘不过气。
“师父……师父……!你再睁眼看一看阿澈啊……!”
程澈哭得撕心裂肺,一度接近昏死过去,他真的不明白,他这辈子就任性这一回,惩罚竟是与最爱天人永隔。
为什么。凭什么。
程澈放眼眺望无所观,阴气浓浓。
抬手看自己,煞气汹汹。
程澈懂了,“是我的煞气。”
“是我的煞气...把师父害死的...”
“师父...师父...”闷痛成了刺痛,如同钝刀子割下他心头一块块肉,“都是我害死了你...!”
程澈一边抹眼泪,一边视线钉死在地上那支长剑,准备抓起就要往喉咙上划去。
刚刚一直默默看戏的蛇忽然缠住了他将要殉情的手。
“蛇你放开我!让我和师父走!”
黑蛇默默张口,吐出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几个小字“起死回生诀”,还盖着“无端”印。
程澈大惊,“是师父留下的纸条!”
立即抓起展开,慌乱念出咒言:
“我是阿澈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为臭道长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转世重逢不容易,有缘才能来相聚。
今生今世在一起,神仙羡慕好道侣......”
程澈往下看去,沉默了,“......”
这什么。
是他师父的字迹啊。
总觉得有人在盯他,程澈放下纸条,就对上了怀中某人漆黑的眼。
“?”
“啊??”
“你...你???!”
程澈大惊失色,如供神佛般虔诚捏着手中纸条,“这口诀竟真的能起死回生——!!”
脉搏、温度、呼吸,竟全都失而复得。他全然懵了,却又大喜过望,紧紧抱住无端,“师父!师父!!你的口诀好厉害!”
无端被他的脑回路绕进去了,轻轻搂住他,“和口诀没关系。我死不了的。”
程澈又哭又笑,抹了抹眼泪,“可怎么会,明明我看见...”
他一把掀开道长的衣服,刚刚血肉模糊的伤口居然消失了,“怎么会这样。”
“说过了,我是恶鬼。”无端没有想过细说,揽过徒儿啄了一口,“所以不生气了,好不好。”
接着把程澈温热的手往半解的胸膛上按,某种暗示。
程澈却没有那个心情,手里摸着摸着忽然觉得不对,“我说你怎么会大意吃他那剑...难道你这出是…苦肉计?!”
无端没想到徒儿竟变聪明了,连忙环住他,往怀里埋去,“不是苦肉计。”
“......我怎么觉得就是苦肉计。”
“真不是。”
明明就是!程澈急了,“你怎么这样啊——!就算伤口能恢复,难道就不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