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拖泥带水,转身离去。
妇人连忙将那块赤色翡翠揣进怀里,喜不自胜牵住儿子往家中走去。
程阿虫不懂,“娘亲怎么这么开心呀?”
“娘开心呀,我儿被无所观选中了!”
“无所观是什么呀?”
“无所观可是皇帝陛下亲封的国观啊,道长便是当今国师。阿虫你能进去扫香灰,是娘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哇——!”
“所以啊,如果阿虫能进到无所观修行,往后娘亲再也不愁吃穿了!”
“哇...我想去无所观修行!”
刚一望见村尾那座土房子的影子,妇人便收了笑容,又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走到房前。
酒味铺天盖地而来。她小心翼翼推开门,便传来了比恶鬼还要可怖的噪音。
“你这婆娘上哪去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在她脚边摔成破烂的陶碗。
妇人不敢看那个摔碗的男人,她的丈夫,他们家的顶梁柱。只敢环顾她每日勤勤恳恳打扫的房子,被翻得一团乱,嗫嗫:“你在找啥啊,把屋子翻得那么乱。”
男人从饭桌前站起,高大的阴影霎时笼罩住一对母子,“老子找啥?你说老子找啥?”
妇人连忙放下程阿虫,“走,去里屋玩...听到什么都别回来...”
程阿虫里屋跑去,却扒着门槛偷看。
他父亲一巴掌打在他母亲脸上,“老子问你!你嫁妆呢!那么大个金镯子呢!”
妇人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许是儿子被无所观收走给她的底气,“拿去给咱们儿子买新衣了!你儿子可以去——”
“啪——”又是一巴掌。
“没老子同意,你敢拿去当?你当自己老几啊!”
妇人捂着脸,口中鲜血蔓延,可她顶了回去,“反正留着也是给你拿去赌!”
男人满脸当即涨得通红,一把抓住妇人发髻狠狠甩在地上,“他妈的,一天不打就敢顶嘴,顶嘴是吧!顶嘴是吧!”
他环顾屋子,抡起扫帚。
而程阿虫连忙冲出来,举起双臂挡在母亲面前,“不许打娘亲!!我保护、我保护娘亲!!”
可他父亲毫不在乎,一掌拍在脑门上,三岁小孩如木偶般倒在一旁,愣愣流泪。
妇人连忙将她唯一的儿子环在身下,以纤细的后背承受丈夫的鞭打。
而那块赤色翡翠也在毒打中落出了怀,男人一看,愣了神,“还藏着这种好东西!”
纵然女人已经扑住翡翠,可根本拦不住男人,男人在手中掂量,大喜走出门去,“你们娘俩给老子看好了,今儿就给你们把输的全赢回来!”
女人奄奄一息,而程阿虫伏跪在她身边,轻轻吹气,“不痛了不痛了...阿虫吹吹就不痛了...”
女人看着他,只有彼此听得到的音量轻声呢喃:“儿。等你去了无所观修行...你爹就再也不敢打娘亲了...娘亲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第148章 是我的阿澈
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完颜於昭花费数年统领山河万里,然而在位十年便“暴病身亡”—至少世人以为是暴病身亡—没有留下子嗣后代,也没有规划继承者。史学家称,究竟是沿袭乌仑旧制还是依凭汉人传统,朝堂上辩论了整整数月都没有定论。于是很快各个封臣拥兵自重,自立为王。
大金灭亡后的第六百零八年。
结束了长达数百年的诸王逐鹿、分封割据,在战国中建立起的大一统王朝,国号为:魏。定都洛阳。
洛阳皇城,紧傍洛水。魏朝实行严格宵禁,仅仅一更天,大街小巷都收摊退市。唯有鹊飞山月,蝉噪野风,洛阳城的建筑轮廓在晚晕中逐渐稀薄...
当然,也并非人影全无。
无所观前整整一百零八级高阶,八旬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级,缓慢往上攀登。身后跟着一众亲信护卫,随时准备搀扶摇摇摆摆的他。
他是四十年前建立大魏朝的开国帝君。
连夜沐浴更衣,净手焚香,乘龙辇出宫,大驾至这座坐镇皇都轴心的恢宏道观前-
只因收到消息:国师回观了。
一更半,皇帝终于进了观门。还要再依次穿过前院、正殿、别院、后院、回廊...最后行到那座高耸入云的阁式袇殿前,老人已经气喘吁吁。
他平复呼吸,厉声下令,“在此等候。没有朕的旨意一个不许进来。违者,杀无赦。”
护卫应道:“臣等遵命!”
望着他们的老皇帝独自踏进袇殿,初来乍到的年轻人难免惴惴不安,“国师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当真怕他对陛下不利。”
年长的护卫已经毫不在意,“国师确实权倾朝野...可你安心吧。”
“安心...?你难道不怕他哪天只想做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