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抹眼泪,姐姐比他忙得多,不能再让何月柏为他操心了。
他温笑着,“我好多了姐,虽然永远不会放下吴端,但是我想...他也希望我振作起来吧。老板也是,他也希望我能发扬他的手艺吧…”
他们返回殡仪馆的路上,何月柏突然一摸口袋:“哎呀,我好像把车钥匙忘在店里了。小竹,你在这等等,我取了就回来。”
“好。”
何月竹等在原地。今日天气晴朗,天空蓝得通透,云朵洁净无暇缓缓飘着。吴端走后,他再没有像这样抬头欣赏天边的云朵了。
却听快餐店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何月竹转头看去,快餐店升起了浓浓黑影,还有火光燃着。
墨绿眼珠的乌鸦嗤笑着,“我提醒过你。灾星。”
何月竹大脑还在发愣,双腿已经往那里跑去。
只见快餐店深处已是火光熊熊,而他姐面朝下扑倒在店门口。门窗玻璃全被震碎,何月柏后背衣物破损严重,大片烧伤的赤红触目惊心。而店里刚刚给他们制作薯条汉堡的员工们,恐怕一个都没出来。
空气中除了焦肉的味道,还有令人窒息的煤气臭味。是煤气管道爆炸。
何月竹很清楚煤气随时会二次爆燃,但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冒火冲进去把何月柏架在肩上。
他朝出口刚跨出一步,餐厅深处又传来异样的响动,第二次爆燃随时会发生。
何月竹望着晃眼的蓝天,近乎绝望。原来,我是这样死的吗。
背后却忽然被猛推一把。他一个踉跄往前扑去,和何月柏刚刚被推倒至安全处,快餐店深处又一声巨响,火焰将整个餐厅填满。
但凡再迟一步,他们两个都将死无全尸。
何月竹回头望去,刚刚到底是谁推了他一把。除了神明,没有别的答案。
但现在也没时间深究这些,他看着后背全是烧伤的何月柏,焦急掏出手机拨急救电话。
何月柏仍有呼吸,但已相当微弱。
等待救护车到来的过程中,何月竹只能呼唤何月柏,试图维持她的意识:“姐...姐...!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我只有你了,姐......”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她后背与皮肉相融的布料,防止伤口进一步感染。
烧伤触目惊心。就算能活下来,也会留下再也无法消除的痕迹。
神啊,老天啊,姐姐那么爱美,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些。
是因为我吗?所以是因为我吗?
何月竹双腿一软,失力跪了下去。如果跪地祈祷有用,他会三步一叩首虔诚跪拜。
神啊,神啊!救救她吧!只要她能活下去,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比神迹先到来的是救护车。医护人员迅速为何月柏进行紧急处理。
“医生、她,她情况怎么样?”何月竹只敢问一句。
“不好说。烧伤面积不小。”
说着医护人员已把何月柏架进救护车,转头看何月竹,“你是家属?是家属就上来。”
何月竹向前一步。却望见救护车上停着拥有墨绿眼珠的乌鸦,乌鸦说:“你确定?”
何月竹脚步顿住。
乌鸦的声音震动何月竹耳膜,“我告诉你,你若跟去,她必死无疑。”
“喂,来不来,不等人!”医生催了。
何月竹深深凝望呼吸不稳的姐姐,后退一步,发音艰难,“我只是...路过的。”
他握紧拳头,转身离去。身后救护车的警笛声就此离他越来越远...
第90章 我们应该永远留在那艘船上
何月竹拖着沉重的身体,漫无目的走在行道树的阴影下。
墨绿色眼珠的乌鸦盘旋在他上空。
何月竹知道它一直跟着,但他已是穷途末路的旅人,前方深渊万丈,纵然背后跟着魔鬼,也只能与它交易。他出声质问:“完颜於昭。是不是你把我姐害成那样的。”
“蠢货。”乌鸦落在他肩上,语气相当温柔,“你应该很清楚,我既已死,便只为执念行事。”
“是啊...你对她没有执念...”何月竹甩开肩上的乌鸦,“所以就算是你动的手,那也是因为我。”
完颜於昭被他逗乐,哈哈大笑,“不不不,成澈。单纯因为你是灾星而已。”
灾星。我真的是灾星。
“唔...”
何月竹再度涌起一股想吐的冲动,他捂着酸苦的胃,闷头往前跑去。而乌鸦始终跟着他,就像秃鹫守着荒漠上将死的骆驼。
往事幕幕浮起,根本不用完颜清算,何月竹自己比谁都明白,从小到大他的确相当不走运。可是他一直以为,不走运的只是自己而已。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何处,手机响了,是姐夫。
他精疲力尽,气喘吁吁,接起前乌鸦告诉他:“这个男人前段时间遭遇的不顺也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