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竹向前一步,“出事了,你赶紧和我一起去躲起来。”
吴镇明再走近些,何月竹就发现了异常。他瞬间后退两步。
明明站在吴家昏暗的仿古石雕灯笼光下,这个老人,却没有影子。
何月竹又后退两步,惊诧万分,“你...你......”
老人看着何月竹,面无表情承认,“我已经死了。何月竹。”
看这老人如此心平气和地道出事实,何月竹脱口而出:“怎么回事!你怎么死了?”
而老人的魂魄又往他靠近一步,口中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头七要敞开屋宅大门?”
何月竹上下扫吴镇明,鼻边有水渍和砂砾,瞳孔放大,面部肿胀。他是被淹死的,“是谁把你害死的?还是,你自杀了...?”
而吴镇明没有理他,口中继续,“因为只有屋主人开门,魂魄凶气才能进宅。”
“吴镇明,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突然就...就死了...”
吴镇明一步一步靠近何月竹,直到把何月竹逼至误入可退的墙角,“它想进来,所以,我死了。”
“它?进来?”信息量过大,何月竹的脑袋艰难咀嚼着,结合老人先前说的“凶气进宅”突然反应了过来,“它抢了你的身体,骗吴家人开门,对不对?”就和完颜於昭在荒村干的如出一辙。
他又愣神,想起刚刚吴端独自赴战的决绝模样,“难道、难道完颜来了?!”
话音刚落,何月竹的心脏便闪过一道剧烈抽痛,他按住心口,不知道同一时刻吴端正在吴宅深处被万箭穿胸。却明白这瞬间的心悸就像某种不妙预感的应验。
他摸上耳珰,虽然知道距离太远,不可能接通,还是试图呼唤对方,“吴端,你没事吧?”
而吴镇明抬起手,手上赫然握着一把黑铁剪刀,他用剪刀尖指着何月竹鼻子,“你还担心他!何月竹!你自身难保啊!”
何月竹被那剪刀指着,咽了口唾沫,“吴镇明,你不会害我,对不对。”他鼓起勇气,“如果我真的和阿明很像。”
闻言吴镇明扯出一道苍老的无奈,“那你知不知道,你和吴明到底像在哪里?”
何月竹一怔,这个问题他问过吴端,可对方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搪塞过去。而他也确实想知道答案,“我不知道。”
看何月竹无解的表情,吴镇明继续说:“你们都活不过第二个本命年。活不到二十五岁。懂吗?”
老人暴声怒吼:“懂吗!”
第80章 我的神明
“你活不到二十五!懂吗!”
吴镇明的怒吼落在何月竹耳畔,砸出一声轰鸣。
什么叫活不过第二个本命年?
他今年二十四了。不就是,第二个本命年?
如果他活不到二十五岁,那不就...只剩半年多一点?
那个招摇撞骗的老道士说,他身上煞气重,顶多再活一年。
吴端说,如果算得出,该多好。
吴端...吴端...
他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吴端的影子,逐渐镇定下来,与老人对视,“我不信。”
而吴镇明的表情肃穆而悲凉,语速很慢,“我都死了,为什么要骗你。”比起问句,更像陈述事实。
“这......”是啊,他都死了,为什么要骗我。何月竹回答不出,发觉自己的双手双腿都在发虚。
他握紧拳头,摇头甩开脑中浆糊。冷静下来想想,不论是不是真的,这个老人此刻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与他的执念有关。
可他的执念是什么?
老人身上涌起潮湿的阴气,面上呛水而死的绀紫越发明显,朝着何月竹步步逼近。
“何月竹。一边是连一年都活不了的你,一边是吴家上下几百口人,你觉得,那个道士会救谁?”
“你...你什么意思?”何月竹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下个瞬间,眼前的魂魄便散作一滩海水聚成的人形砸向地面,而那阴湿感立即从何月竹后颈传来。
何月竹额冒冷汗,斜眼看到一把黑铁剪刀已大张着抵住他的脖子。
他身后的鬼魂自答:“我告诉你,他会救你。所以那班姓吴的今晚全都得死。”
“他们不会死的,老板说他们都已经躲好了——”
吴镇明以讽刺的大笑打断何月竹,冰冷的铁块贴上了后者温热的颈动脉,“惨叫啊,求救啊!让那个道士知道你要死了!让他来救你啊!”
老人如果想杀他,现在随时可以动手。可它却反在期待吴端出现,它难道不知道在吴端面前它毫无反抗能力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何月竹质问,“你的执念和吴端有关,对吗?”
老人阴阴一笑,声音像从海面下传来,“我要那班姓吴的知道,他们供奉的根本不是神,是恶鬼!我要让他们忏悔到死!就因为信了那个道士,害了我和吴明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