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焦灼的时刻,吴镇坤沉沉开口,“关门。”他的威严让人无可反驳。
吴景夜一怔,真没想到最决绝的命令是从两个女人亲爸嘴里说出来。
“爸!”吴皓不再拉扯吴景夜,绝望呼了一声。
而吴镇坤背过身去,声音有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是祸躲不过。吴家上下几百口人啊...”
三时五十九分。
吴皓持着锁头,艰难万分,“...关门吧。”
“让我来吧。”吴景夜接过他手中锁头,双手颤颤阖上大门,却在最后一瞬,看到鬼影中两个女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朝屋子走来。吴景夜心脏一抽,立刻推开门。
“我靠,你干什么!”身后瞬间就有人骂出来了。
“快锁门啊!来不及了!”
“快锁啊!”
三时五十九分三十秒。
吴景夜推开门,大喊:“快点啊!”
而吴皓当即反应过来,直接冲出门去,横抱起挺着八月孕肚的吴晗就往屋里跑。
余下的吴萱同样步履蹒跚,吴景夜一眼看出她的脚崴了。
时钟的秒针一下一下砸在屋里所有人神经上,三时五十九分四十秒。
在接二连三的“你们干什么!”、“全完了!”、“我们全得死!”中,吴景夜也冲出了大门。
“阿夜!快回来!”她听到吴景明喊了一声。而她毫不犹豫架起吴萱。
“锁门!快锁!别管他们了!”有人朝门口涌来,争抢着要关门。
三时五十九分五十七秒。
吴景夜一脚踹开半阖的门,与吴萱一起沉重往前扑去。身后,一群人手忙脚乱锁门。
正月十五寅时中刻。
凌晨四时零分零二秒。
吴景夜摔了个大跟头,落地的瞬间身后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房子都抖上了三抖,像是有一辆载着大象的卡车直接撞向了大门。
她木讷回头,人群夹缝中望见锁稳稳当当挂着。千钧一发,锁总算挂上了。与此同时躲在楼上的人们往下涌来查看情况,看到锁头挂上,纷纷庆贺劫后余生。
吴景夜终于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吴萱后背,“表姐,你欠我一条命。”
而吴萱缓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却让整个人头攒动的厅堂鸦雀无声。
“小何、小何呢?我们刚刚听到他广播才知道的,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广播,他进来了吗?”
吴景夜大脑宕机。左右扫过,每个人都面色死灰,与外面的鬼影别无二致。
该死,怎么忘了他。
“该不会,他还没进来吧?”吴萱几乎绝望。
吴景夜全身都瘫了,心说这下完了。
这下全完了。
如果何月竹死了,她宁愿冲出去被鬼分食吞了算了。
而死寂之后,楼里开始哗然。
一传十十传百,吴家人开始意识到何月竹还没进来。简直是刚从一个噩梦中逃生,又掉进一个更可怖的噩梦。
吴景夜心乱如麻,打开备忘录准备开始写遗书。但想到可能整个家族都要消亡,也不知遗书写了有什么意义了。
就在这鸦雀无声的时刻,厅堂角落响起一阵爆笑,接着道苍老男音:
“你们这班人居然还担心他?”
人群朝角落投去视线。吴景夜看到他三叔坐在太师椅上,膝上盖着一条毯子。
三叔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吴景夜竟毫无印象。
那老人继续说:“想想看,你们和他如果必须死一边,道长会救谁?”
吴景夜不解,“您这是什么意思?”却感到身后嗅觉敏锐的市公安局局长拍了拍她肩膀,是颤抖的,“他不是三叔。三叔从来不喊...道长。”
吴景夜懵了,是啊,三叔极厌恶道长,只叫他:那个道士。
那眼前这个是谁。
老人似乎听见了吴景明的话,他尖啸一声向前扑倒在地,在众人错愕中朝人群爬去,拖着空空如也的左腿裤管,“按辈分...你们...该叫我二叔。”
五分钟前。凌晨三时五十五分。何月竹停了广播。
因为掐着表算从这里一口气跑到世珍的宅子应该刚刚差不多四分半钟。
老板不久前给他发信息,告诉他所有人都已经知悉情况去避难了。那么他的工作也算完成,该一起躲起来了。
何月竹跑出警卫室,原先漫无目的飘荡的魂魄现在都如有所指,朝着避难所的方向飘去。
它们的意识恐怕快要恢复了。
何月竹想避开鬼影的队列,却见有隔着鬼影有个老人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看着何月竹,就像大年三十那天他们初次见面。
何月竹吃了一惊,叫出那人名字:“吴镇明?你怎么在这里?!”
而吴镇明毫无顾忌,直接穿过鬼影朝他走来,低声说:“我听到广播,就知道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