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竹伸伸手脚,揉揉肩膀,身上倒是轻轻松松,每块骨头都像重新接过似的。而衣服也穿戴得整整齐齐,连围巾都被稳妥系好了。
他不禁怀疑,对方是想给他一种无事发生、全是做梦的错觉。
——怎么可能当作无事发生!
他一拳有气无力打在吴端肩上,“你!你也太...!”
“过火?”吴端握住他的拳头放在手里揉开。
“对啊!太过火了!”
“当初是谁求我主动的?”
何月竹一愣,早知道下场是这样...他哑着嗓子,可怜兮兮,“那你也不能这样啊...”
“哪样啊。我不懂。”
何月竹瞬间满脸通红,这道士假惺惺的无辜模样怎么这么勾人!
“还哪样!我、我昏过去了都!”
“常有的事啊。在我们的床上。”
“?”
“你也会习惯的。”吴端说着便张开双臂,等待何月竹乖乖回去。
何月竹便扑了进去,找个合适的位置安放自己,嘴上回了一句:“我呸!我才不信!”
绝对是你坑蒙拐骗、连哄带骗,我才会到那个地步。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竟然已经凌晨三点了。看来这一遭真的睡了很久。
差不多该回去了。
想到吴家,他又想起刚刚那个故事。刚刚昏睡的时候他好像做了个梦,梦见和吴端、吴七狗三人在皑皑白雪中翻山越岭。
他忽然升起一种命中注定的宿命感,百年前吴七狗阴差阳错为他入殓,而今生他则从老板那里继承了吴七狗的入殓手艺。
他说:“祖师爷...好想见一见。”
吴端则莫名其妙,“什么时候认的哪位祖师爷。”
“啊,是老板让我这么喊的。喊吴七狗。”
吴端觉得好笑,“见他做什么?”
“想问问他,把别人的魂魄囚禁着,真的好吗...它们也想和家人团聚吧。”
吴端叹了一声,握他的手,“他半生贫贱,尝过强权的滋味便上瘾了。”
“可是...你不是已经帮他找了玄武吐珠吗?”何月竹想起他老板说的,人的贪欲永无止境。
吴端微微一笑,话语暧昧不清,“在苦难里摸爬滚打还能干干净净的,我只见过一个人。”
“谁?”
吴端没有回答,只是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你如果不喜欢,我就解了阵法。”
何月竹一怔,“那吴家人...”
“都会死于因果报应。”
“那...那还是...”何月竹摇摇头,“当年你为什么帮他们镇压那些魂魄呀。”
吴端很无奈,揉揉这颗迟钝的脑瓜,“听了这么多还不明白?所有所有都只为你。”
“啊...我?”何月竹不明其意,偏了偏头。
“你前世入了他们祖坟,转世便注定和吴家有瓜葛。我希望今生你不会受到一点影响。”吴端叹了一声,当他算到会有短命的灾星降生吴家时,他真的一度以为那会是他的爱人。纵然不是,他还是爱屋及乌施予了好意。
“啊…?”何月竹只听见前半句就愣住了,“你是说,我注定会认识老板?”
“嗯。”
何月竹不可置信,“可是…怎么可能...?我做他的员工,他做我的老板,完全是...完全是...巧合。”何月竹越说,越感到了那命中注定的宿命感。
他第一次和吴老四见面是在他父母的葬礼,吴老四帮他死相凄惨的父母入殓完好。
第二次见面就是十年后在平安殡仪馆了。他入职了才知道,老板就是当年从极度痛苦中拯救了他的那个入殓师。
说来,真的太巧了。
他垂下头,“我选择殡葬专业,后来做这一行,确实是受他影响。难道这都是命中注定吗。”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像人生中那些他以为自己做出的自由选择,其实早在冥冥之中安排好了。
吴端将手搭在他后颈,“有些事...在发生前就决定了结局。”
何月竹便抓过他的手,紧紧握着,“吴端,那你能帮我算一卦吗?”
“想算什么?”
“算...就算我这辈子能活到几岁,可以吗?”
吴端直视何月竹明晃晃的双眼,“我算不出。”又沉声补了一句:“如果算得出,该多好。”
何月竹不敢相信他算不出,但爱人眼中的情绪他看得很清楚,也很明白,这次吴端不是骗他的。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到那个老道士,说他只能再活一年。
何月竹无知无觉松开了爱人的手,“吴端...那,算算我明天的运势?”
“好。”虽然道长不用算也知道,最好的情况也是小凶。
何月竹看着道长阖目为他掐指,好看的眉心不知为何越拧越紧,眼皮下眼珠微微滚动着。
“该不会是...大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