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陷落在无月的黑夜中,眸中迸出一点猩红,森冷的,平静的,只让人觉得诡异非常,似地狱修罗。
当晚,公子哥住进了市中心医院的ICU急诊病房。
值班护士说,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有个男生溜了进来,她生怕他把病人的呼吸管给拔了,过去时没看到人影,病人的心跳指数却达到新高。
没想到邬北厚积薄发今非昔比,成为了京圈里谁都不能惹的人物,听名儿就叫人脊背发冷。
综上所述,乔超兴认为他是怕的。
吴俊说:“小青是北哥的女朋友,哥们你再好好想想,敢问微信吗?”
乔超兴倒吸一口凉气:“那算了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
吴俊明显对邬北过往的兴趣很大:“照你这么说,邬家是突然富起来的,还是从家徒四壁跳到富可敌国那种?”
乔超兴抠了抠后脑勺:“对啊,我一直觉得这种人很可怕,他爸好像先跟了林氏集团的贵人做生意,这两年公司开得特别大,还有人传邬牧生是京城真正的首富。”
“林氏?不会是林觅那个林氏吧卧槽?”
“嗯?”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行呗……”
话剧总长三小时,演完上半段有二十分钟的中场休息,林觅感觉嗓子有点干,回后台倒了一杯温水喝。
演出是不允许带通讯物件上台的,她拿起小桌上的手机,有两个陌生数字的未接电话,IP在泞京。
林觅打回去的时候,遇上从后边推门进来的邬北,耳边响起人民医院的客服音乐前奏,她把溢到嘴边“把后台当你家了呢”的话无声咽回。
邬北虚虚搂了下她腰,跟自家里似的,敞腿坐在贴着女友名字的化妆椅上,陪她耗着打完这通电话。
“你好,这边是泞京人民医院神经内科室,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林觅说:“我是37号病床白娉家属,刚才那通电话我没接到。”
对面说稍等。
十多秒后,电话里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林小姐吗?这边病人的情况跟你汇报一下。”
林觅在哪儿站着,台上表演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紧张,捏着指节听下文。
“好。”
“今天下午六点多的时候,病人出现了眨眼的动作,但是目前无法判断是不是视觉定位,如果是视觉定位基本可以确认有意识了,具体情况还需要进行后续的观察,你看晚上有没有时间过来看望病人,尝试用一些行动刺激她大脑皮层的神经。”
闻言,林觅用颤抖的手抚向心脏,剧烈到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这场黑夜太过漫长,此时此刻,她终于看见些白昼的光透进来,丝丝缕缕地旋出喜悦感。
纵使黑暗吞噬了一切,太阳还可以重新回来。
邬北瞧她这副总算有点烟火气的模样,眼廓轻轻柔和下来。
他伸手去牵她。
林觅却撒开了。
“我要去准备后半场演出,你回观众席吧。”
第47章 第四十五次失控
泞京大剧院室内禁止抽烟, 中场休息的时候,齐超兴与吴俊招呼一声,自顾自走到户外抽烟。
说来怪, 下午这场《青蛇》座无虚席,独独齐超兴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上半场演完了也没见人来。
他站在半透明建筑外吞云吐雾,心道那人真是暴殄天物,抛开男的心底的好色不谈, 这场话剧艺术成分极高,即使台上不添加字幕, 凭借演员们的功力,也能清清楚楚听到情感递进入木三分的台词表现。
城市观光车晃荡着驶过, 这块市区拥挤,日复一日,车轮的嗒嗒声、行人交谈的声音和建筑修造声汇聚在一起。
像被套在一个固化的规则禁锢里, 生来自由, 活于枷锁。关键时刻一个巨浪拍来,大部分的人可能就一蹶不振了。
齐超兴在垃圾桶上碾灭烟头,大剧院出门是一条宽阔的人行道绿化带,冬青树的叶子长得油光光的, 茂密的枝叶在铺路石上拖着长影。
看见一身黑衣的男生, 一手抄兜昂望对面的灯楼。
天气是阴沉的, 过了傍晚时分不见霞光, 他的背影几乎要融入这道树影里。
街上人也不少, 齐超兴却觉得这幕出其的孤独。
齐超兴常年身体不好, 来学校的次数是正常学生的一半,学校体谅他每年能以较高的分数通过期末考, 提交了病历证明后便没多管了。
从小泡在药罐里长大的,齐超兴经常看到同一病房的朋友纷纷离他而去,白床换新人。
他只感到别样的寂寞,像断了锚链的轻舟,无依无傍,孤苦伶仃,最终被苦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