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跃上另一艘船与他分开时,看起来心情似乎毫不受影响,不像他内心兀自纠结,涌起深深落寞。
两人之间,显然是他在乎她多些,但无妨的,他就是万般心悦于她,如今能结为连理并肩走在同一条人生大道上,他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欣喜,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那种「被遗留下来」的慌乱感偶尔会袭上心头,如此而已。
……只不过如此而已。
该学着克服的人是他,该学着摆脱梦魔的人亦是他。
深深呼吸吐纳,整理着心绪和思绪,欲踏出房门外吹吹夜风,傅靖战这一脚甫跨过门槛,袭击当面而来!
真真是对准他而来的攻击,对方蜂拥而上,他避无可避!
此地是漕帮位在海沧城外的一处货栈,离码头区甚近,与谢馥宇分开的这些天他就落脚在这里,一边办差一边等着妻子回来。
货栈这儿的守备虽说没有皇宫大内那般森严,但也绝非说来就来,说闯就能闯的,此际这一群人竟能闯进后院不动声色地打埋伏,且发动突袭就是一窝子人影一起冲上来……等等!这如何估量都不对劲!
漕帮货栈的守备绝非寻常人能无声摆平,就连那几个拨给他的皇家隐卫都得事前打过招呼方能自由来去,莫非……动手袭击他的人其实是漕帮帮众?是他们自己人?
思绪急转,无奈傅靖战来不及看清楚那伙人的模样,脑袋瓜已被套入黑抹抹的头套中。
他凭着本能出招,可恨被先发制人,加上对方人多势众,有谁一把逮住他的双腕,下一瞬已有麻绳细了下来,又有谁按住他的双腿,同样很快被牢牢缅绑,一伙人的行动配合起来可说天衣无缝、行云流水。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傅靖战不禁怒问。
「世子爷,咱们也是被逼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怪罪,真要怪罪就怪宇姊一个就好,咱们全都受她指使,才会对您干下这一番天理不容之事。」
「大顺,咱们现下是绑匪,不能跟肉票交谈,这样才有绑匪的格调。」
「戈子你闭嘴,格调个头啦!宇姊说这叫『打包袱抢亲』,才不是『绑肉票』,世子爷被宇姊『抢亲』,咱们几个帮忙『打包袱』。」大顺嚷嚷。
「哇啊啊——就说不可以喊彼此的名字,都被听了去啊!」
「那你刚刚也喊我大顺了呀!」
「呜呜,我、我那不是一时情急嘛……」
动手的果然是漕帮的人。
傅靖战尚不明白他们的意图,忽听他们提及谢馥宇,还说这件事的主谋其实就是她……什么乱七八糟的?
终于终于,他听到裴元擘出声道:「世子爷,咱说你还是认命吧。」语带叹息。「谁教你偏偏被她看上,她满眼都是你,满满的情意只能如此表现,欵啊欵啊,算你可怜。」
傅靖战才想问话,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弹指,遭到五花大绑的身躯立时被五、六个人横着扛上肩头。
他们要带他去哪里?
「走,交差去!」既粗获豪迈又信誓旦旦。
听着裴老大一声令下,众家好手齐齐应声——
「好,交差去!」
☆☆☆
傅靖战尽管被兜头罩脸弄得什么都看不见,却也察觉得到自个儿被抬进一辆马车里,直接送进海沧城内。
虽说入夜城门早已关上,又有兵丁轮班看守,身为最大地头蛇的漕帮欲拉车进城根本也轻而易举得很,双方仅寒暄般交谈几句,守城门的兵丁连问都没问马车里载着什么便很快放行。
而后更是通行无阻,自他遭「绑架」到被扛上马车又抬下马车,再被送进某个所在平稳放下来,以他的估计约莫才过去小半个时辰。
等到漕帮那些人的脚步声全数消失,他能感觉现场仅余一人。
他捕捉到那轻盈俐落的足下之音,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声响,突然间他心口跳得怦怦作响,热气从肤孔蒸腾而出。
谢馥宇解开他头上的黑布头套时,映入眼中的恰是一张双颊泛红的男性俊脸,当真好看得不得了,既英俊又可人意儿,能把某位姑娘家……兼居心叵测的谢小爷给看痴了。
「噢……」谢馥宇微张着嘴,眼看嘴角都要垂涎而下。
傅靖战眨了眨长目,认出自己身在何处,这地方是妻子位在海沧城内的小宅,他就在她的闺房中,正四平八稳地躺在她的大榻上。
一时间,遭人五花大绑的怒火灭掉大半,再见到妻子那一副痴态后,残余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
他就喜欢香香着魔般凝望他,喜欢她眼中尽是他。
「香香不是赶赴宜县解决『三月三抢亲』的案件吗?怎么回头把我给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