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交!傅长安,小爷今儿个跟你割袍断义!」谢馥宇怒声嚷嚷,跳起来又一臂勒住对方颈项。「什麽比女儿家还娇美,你明知小爷最听不得这样的话还故意说,你不讲道义不懂武德啊,小爷要跟你绝交!绝交!」
嚷着要割袍断义,谢馥宇身上的衫袍仍好好的没有一丝破损,就只是故技重施地勒颈兼拿上半身的重量压人。
遭「暴力」对待的男孩彷佛听惯了那「绝交宣言」,表情不但不慌无乱,在格挡对方臂膀的同时还悄悄牵唇了。
「傅长安你别不信,小爷这会儿认真了,跟你绝交到底!」非常信誓旦旦。
傅靖战仅是笑,默然噙笑,一颗心却似在温暖流域荡漾。
无数遍嚷着要绝交的家伙从未离开傅靖战的生命。
男孩们长成十六岁少年的这一年,一样玩在一起、混在一块,一样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而这些年来他俩习武进学,十二岁时请了同一位出身镖局的天朝武状元指点武艺,十三岁时一同考进国子监,两少年眼界是开阔了,玩在一块儿、年龄相仿的夥伴自然也变多。
国子监为天朝最高学府。
对读书人而言若想考取功名,大多会选择参加科举,但是能进到国子监且表现优异的学生,却能通过廷试或吏部考试直接晋为官身,所以能进到国子监读书就意味着离仕途不远了。
不过对於从小玩到大的两少年来说,一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安王世子,一个是一等镇国公家的宝贝长孙,进国子监求学从没想过「当官」二字,更没有什麽将来定要「出人头地」、「鱼跃龙门」的远大抱负,仅纯粹为了读书,顺带交往几个趣味相投的同窗好友罢了。
但,即使是已同窗三年的好友,还是可以说吵架就吵架。
「谢馥宇,今儿个你要是条汉子就把咱的衫子和裤子还来!」涨红脸怒吼的少年郎蹲坐在溪水中不敢上岸。
他光裸着肉乎乎的雪白上身,尽管还套着一条底裤,薄薄的绸缎料子浸湿後,依然能使胯间包裹住的玩意儿「原形毕露」。
春暖花开的时节,今日是国子监「甲字班」生员们一年一度的春游。
春游的立意十分美好纯良,主要是为了增进同班同学们的感情,要学生们在埋首苦读作学问之际亦不忘同侪间相互交流。
今年春游之处选在帝京东郊十里外的百花溪谷。
进溪谷得走一段山路,抵达目的地便是繁花盛开、蝶闹蜂喧的景致,潺潺溪水清音悦耳,不仅能洗涤俗尘之心,更让一干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童心大起,纷纷脱掉衣鞋下水饺般一个个往溪水里跳。
谢馥宇正是带头往溪里冲的那一个。
甲字班中就数他最闹腾,而这种爱闹爱玩、课业却名列前茅兼机灵善辩的学子常是夫子们眼中的头痛人物,但也常是同学们马首是瞻的对象。
於是少年儿郎们光着膀子和大脚丫子打起水仗,还分了两边人马对战,玩得浑身湿透不亦乐乎。
之後玩累了,一个个上岸来,大夥儿各自拾回衣物鞋袜,唯独工部赵侍郎家的小儿子赵团英放置在岸边大石上的衣物不翼而飞。
「是说赵团子,小爷我是不是条汉子跟还你衫子裤子有啥干系?」谢馥宇接过傅靖战递来的一方乾净棉布,边擦脸拭身边无奈问道。
进国子监读书谢馥宇从来不带小厮,因不习惯有人跟前跟後照料,觉得累赘,不过傅靖战身边倒跟着一个。
此际安王府的小厮递茶水、递净布伺候自家世子爷,後者却都接过来「伺候」谢馥宇这位国公府家的小爷了。
这一边谢馥宇把用过的棉布还回去,喝了一大口温茶,对着赵团英又问:「你自个儿东西不见却来寻我讨要,凭什麽?只因前些天咱俩干架,你小子认为这是结下梁子了,所以一有事就直接赖我头上,是吗?」
赵团英鼓起腮帮子嚷道:「你那天打坏我整盒的莲蓉酥饼都没道歉,那酥饼是我娘亲亲手做的,专程为我做的,你没道歉,是你不对!」
结果话题扯回前些天那场干架。
谢馥宇两手一摊,表情更无奈。「拜托,你根本没给我道歉的机会啊!那整盒莲蓉酥饼一散落地上你顿时就疯了,尖叫着扑过来朝我挥拳,我当然打回去,难道还傻傻任你揍吗?」
「那、那都说打人不打脸,你还打我脸了,瞧,颧骨上乌青一块儿还没完全消散呢。」赵团英抬高圆圆脸容指控。「害我这些天都得躲着我娘,怕她觑见了要心疼,所以姓谢的,你干麽打我脸?」
「赵团子,那你还撩阴呢!」谢馥宇双手做出护住胯间之举。「我镇国公府就我这麽一根独苗儿,你那时下黑手我都没同你置气,以为咱们打了那一架便揭过篇了,结果你家小厮没帮你保管好私人之物,竟来究责小爷我吗?」谢馥宇实不想拖赵家的下人落水,但赵团英实在太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