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稚景的住处。
言如青转身刚要走,伴着“嘎吱”一声,长门大敞、灰尘飞扬,一同落入耳中的是极为熟悉的女声——
“言公子又遇上什么烦心事了?不妨与我说说。”
言如青早有防备,听到女声就后撤一步即刻回头,“你还在这里?”
稚景正悠哉地趴在屋内的桌案上,一如既往地透着一股子妖媚,仿佛笃信言如青还会有一日再来找她挑眉道:“我若不在这里,言公子想找我可就没法子了。”
言如青不想和稚景多说什么,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无异:“稚景姑娘似乎并未像约定好的那样,在宫中护着筠谦。”
“说起来言公子定是不会相信的,我已经尽我所能了。”稚景不卖关子,把话说的透透的,“颜小少爷执拗得很,他自己做的决定本就与我无关。
哎呀,谁让他当真把您捧在手心里,为了您连龙潭虎穴都敢入,深夜独自一人跑去国师府救您……”
稚景细致地观察着言如青的神情,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对劲,似是刻意的逃避与掩饰。
她不禁玩心大起,故意拉长了调调,“连性命都可不管不顾,你说──颜小少爷是有多爱你?”
第五十四章 、把人玩丢了「中」
言如青呼吸一滞,不知如何接话。双唇好似坠了两把铜锁,连开合都困难。一切诡辩在稚景如此直白的话语面前都苍白如纸,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你知道了。”言如青将头扭向一旁,担心有旁人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亦是担心还有旁人也知道了他和颜筠谦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
“颜小少爷对您的喜欢都写在脸上了,从来都不加掩饰。”稚景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厢房,扑开一把折扇轻快地扇了扇,站在言如青身边左看看、右打量,睁大了一双狐狸眼,故作惊叹道,“不仅如此,你对他也有……”
言如青说得决绝:“我宁愿我没有。”
他情愿冷血到底,也好过看到颜筠谦黯然神伤的模样时,自己的心绪也随之起落浮沉。
稚景收起了那副调笑的神情,问:“言公子和颜小少爷既是两情相悦,为何不应下呢?”
为何呢?
言如青想说的有太多,却也知道稚景并非是值得一谈的对象,只得昧着真心,用这世间最为简单易懂的规矩来回:“……姻缘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的不作数。”
“姻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言公子,你其实心里清楚得很。正因为颜筠谦心悦你,从头到尾只有你说的可以作数,所以你才不敢应。”
稚景又不是凡人,根本不受道义伦理的条条框框,听了这一板一眼的由头忽而捧腹大笑。她平静下来却并无半点嘲讽的意思,难得认真道,“你又何苦说些违心的话来蒙骗自己。
到底为何?是觉得他年龄尚小还不懂情爱,是因为他身子羸弱活不长久做不了倚靠,是怕有违世间伦理受不住非议,还是怕他将来为此事后悔自责,不如现在就此一刀两断?”
言如青一言不发,只是当稚景说到最后时神色露出一闪而过的动容。
稚景故作恍然大悟:“你怕颜小少爷会后悔。”
言如青道:“他亦如笼中雀被关在候府这一方天地,出去以后自然会遇见更好的人,犯不着死守在我这里。”
一份情愫已经分不清是情爱、是友谊还是垂青,从未改变的唯有希望颜筠谦一切向好,仅此而已。
或许一切都只是颜筠谦心血来潮,毕竟少年的情爱来的快,去的也快;或许颜筠谦有一天烦腻了他,便会转而追求他人了;或许一切都只是小少爷的自尊与执念作祟,没得到的永远在心里有一席之地,得到了就没那么喜欢了。
他何德何能去做那个能和颜筠谦相守一生的人。
稚景深吸一口气,徐徐问道:“你当真能平心静气地高坐在高堂之上,看颜筠谦与素昧平生的小姐定亲,还是言公子就这么大方,情愿把爱人拱手相让?”
要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颜筠谦身边选出这侯府的少夫人,他实在……他实在做不到。
言如青抿着唇,转身就要走:“就算不忍心,我也不会答应。”
“好吧,你们俩的事毕竟与我无关。”稚景无奈,难得是真的想帮帮这二位,只怪颜小少爷选了个好师父,脑子清醒得异于常人。
明明就是两块干柴差一把火的事,偏偏言如青就有本事把自己浇成湿木头。
言如青走出了很远,耳畔处又传来了稚景意味不明的话,她恢复了以往阴阳怪气的妖媚调调:“不愧是仙君,心无杂念,根本没有爱欲和嫉妒一说。”
爱欲?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