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60)

言如青道:“还不睡?”

“睡不着,有些饿了。”颜筠谦转过身来,一双眼里蕴着湿漉漉的水汽,伸手拽了拽被子,“再过不久就是春节,都说要赶热闹,不如过这几日我们出去逛逛?”

“都依你。”

见颜筠谦闭眼,直到最后呼吸均匀悠长,言如青才阖眼睡去。

颜筠谦轻轻侧身,平躺在床上,双眼微睁,余光把已然熟睡的言如青框在眼里。锐利的犬齿死死咬住了下唇,直到下唇发白,又断断续续渗出了些血珠。

师父从来察觉不到,那张清冷的面孔染上讶异,眼里只映出他一人时,是何等的……

最后鲜血被他一舔而净,皮肉破碎处又完好如初,眨眼的功夫,仍旧那个是唇红齿白的好好少年。

颜筠谦一直都将言如青视若珍宝,心甘情愿将自己一颗丹心都奉在言如青面前。

颜筠谦一开始只希望能求得些许垂青,是言如青给的回应越来越多,养成了他如今这一腔无法收敛的贪欲。

他离不开如青,一直如此。

他真的很饿。

第三十五章 、冰雪消融

扫除茅舍涤尘嚣,一炷清香拜九霄。

都说春节辞旧迎新,要说热闹,逛庙会可少不得。毕竟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皇家在冬日祭拜必应娘娘是一回事,民间百姓也得自个儿祭拜神灵上苍。

见道场法事布阵一应俱全,又不知是哪些山头下来的道长术士,还是讨口饭吃的江湖骗子。

过年也得有铜钱银两置办家里,沿街两侧的坐贾行商之辈更是店门大敞,一派红红火火,连伙计小二的吆喝声都清亮了许多,放眼望去一片花天锦地,热闹非凡。

言如青在小村落里闷了十几年,还没见过这般情景。颜筠谦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也极少出门,一时也觉得新鲜。

小少爷挨着言如青,两人慢悠悠地在大道上踱步,也不着急在哪个摊位上逗留一会儿,或是进店歇歇脚。

佩兰跟在两位主子身后,本是跟着付账的,间此情此景却只觉额头上直冒虚汗。

言公子和小少爷似是完全不在意,这街上的一双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地都要在他俩身上流连片刻。

言如青自然察觉了那些视线,只是开始还道不出缘由。

是了,他这些日子和颜筠谦几乎形影不离,已然忘却了少年这张面孔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丢在人群里哪怕五里开外都能一眼认出——

有姑娘家迎面走来,一张帕子绞死在手里还能落下来三回,只为得起身时能抬头多望他两眼;收摊的小二仰长了脖子,连碎银两都忘了立马收进兜里;秦楼楚巷的招呼声骤停,男倌神女也止了抚琴哂笑,一时都没顾上身边的世家公子,过了好久才把虚与委蛇的笑意重新装上。

清秀这词和他再无半点关系,甚至用妖冶来形容都不够贴切,仿佛还多了些夺人心魄的“孽”。

言如青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似是与他初见颜筠谦时的容貌又稍微变化了些,变得愈发精致了。

精致得不像真的。

“师父,你尝尝?”颜筠谦更不在意了,压根没把自己当祸水。他停在一家糕点铺前,唤佩兰付了钱,捧着一块刚蒸出笼的桂花糕吹了吹,热气腾腾,递到言如青面前,“和那日吃的味道一样不一样?”

虽说早过了桂花的季节,知道定是用晒干的陈桂做的,可在冬日里吃口热乎的糕点总归觉得舒坦。

言如青没有推脱,咬了一小口,外层的糖还有些烫嘴,甜味愈发浓了,最后还是推给了颜筠谦:“更甜了。”

“确实。”颜筠谦就着言如青咬过的地方又尝了一大口,点点头道,“我记着呢,师父不喜欢吃甜的。”

言如青不嗜甜,只是今日吃一些,心里倒莫名畅快许多。他嘴角勾起些浅薄的笑意,甜味在嘴里久久不散,最后眼看刚买的糕点又要全部被颜筠谦吃了。两人边走边吃,已经走过了方才买糕点的铺子。

颜筠谦捂着手里最后一口桂花糕,被咬的不成样子,似是吃不下了,转头望着言如青:“师父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言如青知道颜筠谦不吃了,轻轻扯了颜筠谦的袖子,微微俯身,凑到他身边吃掉了最后一口。

他咬得匆忙,些许糖浆黏黏糊糊地蹭在唇上,凉风一吹就变得晶莹透亮。言如青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侧目却见颜筠谦的神思又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眨都不眨,木讷地顿了两步。言如青免不了要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好像又饿了,师父。”颜筠谦坦诚,笑嘻嘻地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只可惜言如青不懂他为何饿得这般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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