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收到请柬后,今日祭祀,我就不想让师父来了。”
“为何?”
莫非颜筠谦是真的不想让他见必应娘娘?
“我不想您去参拜必应娘娘。”
马车蓦然停下,言如青连呼吸都滞住了,不曾想颜筠谦会回应得如此爽快。
少年坦诚,面色却凝重,“祂太邪了。”
第二十七章 、神灵邪秽
言如青想深究,颜筠谦却并不言说必应娘娘“邪”在何处。掀开帘子,原来马蹄一停就已经到了听珠阁前,不便再妄议神明了。
言如青先起身下了马车。环顾四周,有许多达官显贵的车马已陆续汇聚于此,朱轓皂盖众多,不见冷清。
他今日要尽到做随从的本分,规规矩矩地扶颜筠谦下来。还没走两步,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小少爷牢牢地握着,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
“筠谦,手。”言如青小声提醒。
虽说无人侧目,但哪里有主子拉着仆人走的道理?
颜筠谦却像没听到似的,见言如青想挣脱,又慢慢地变成了十指相扣。
言如青怕颜筠谦身子受不住,又不能贸然甩开他的手,只得被牵着走。颜筠谦便是吃准了这点,两人紧握的手笼在宽大的衣袖之下,走了十余步,眼看这周身的金紫银青、小姐公子越来越多,这才算罢休了。
“多亏了师父,手总算暖和了。”颜筠谦松开了手,却挨着言如青更近了些,两人肩靠着肩,听得少年轻笑道,“师父扶着我走吧。除非主子身体抱恙,不然寻常仆从是无法随行的。”
言如青扶上颜筠谦的手臂算是默许,陪他一同向前缓缓踱步,直至与侯府其他主子汇在一处。
颜武与颜简礼早与旁人客套上了。侯府到底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祭祀大典还未开始,想为自己儿女攀上这门姻亲的便已蜂拥而至。
颜简礼被一众莺莺燕燕围着,见颜筠谦走来,连忙皱着眉招呼:“七弟,快来。”
毕竟按常理来说不该围着颜简礼才是。侯府这嫡出的三兄弟里还是颜策和最为年长,也早到了娶亲的年龄。只是他身为长子,圣上又这般器重侯府,朝中交与他的职务也不算清闲。
“本该是大哥要应付这等场面的,只是他今日脱不开身。”颜筠谦吐出白气,解释道,“皇上暂且赐了他太常寺卿一职。”
言如青不太了解官职事务,不过祭祀当日还有要事在身实在难得。他是有些好奇,但也不想多问。
却听颜筠谦又添上一句,“他是亚献官,要陪同圣上祭祀,大祭前要检查祭品……不,供品与器皿不被玷污。”
供品?与祭品又有何异呢?
今日不是进献牲畜瓜果,而是要夺去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言如青自知不是悲天悯人的神仙,就算想救也有心无力。一会儿进了听珠阁,他和其他人也没有分别,除了看着,旁的什么也做不了。
更何况要取活人性命的,正是这凤鸾信奉百年的守护神。
神说要取人性命,哪有不给的呢?
言如青默不作声地扶着颜筠谦上前,听小少爷客客气气地向一众生人问安,称谓礼节居然没有分毫差错。侯府交好的便唤一声“伯父”,算不上好的便不搭理;谁家小姐姓王、谁公子家姓李,他竟记得清清楚楚。
颜筠谦今日难得又重新佩上了那块彰显身份的翡翠腰牌。当今圣上御赐的殊荣,整个侯府也独这一份。
他好端端的问安却把旁人都问愣神了,个个盯着少年一张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庞,旁敲侧击又反复确认了好几回,见颜武点头后又仔细端详了那块玉牌,才敢认面前这个“颜筠谦”正是记忆中沉默寡言又身弱的那位。
都是听说过颜筠谦克死国师谣言的人,此时一见只得干巴巴的夸上两句,又以“祭祀在即”为由散了个干净。
颜武扫了一眼扮成随从的言如青,并未多言。
听珠阁朱门大敞,其中的古朴神秘,言如青早就想亲眼一观。犹记得那日他刚要踏上台阶,背后陡然传来的一声呼喊,直至今日还心有余悸。
颜筠谦半个身子都要压在言如青身上,才走了几十步台阶,脸颊与鼻尖飞上几团粉红,粗粗地喘着气。
言如青蹙眉,竟不知他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了。
随从仆人最多送到大门便要止步,皇家观宇、祭神圣地,确是不允许那么多下人进入的。
见侍卫要拦,言如青垂下头,又见颜筠谦解下腰牌放到自己手上,低声托付,“给侍卫看,就说皇上允准。”
虽说是有拿鸡毛当令箭的嫌疑,但果然凑效。两人穿过大门,便由颜筠谦领着言如青走向侯府应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