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42)

只是进了炼丹房一回,言如青花了个把月帮小少爷将养好的身子又成了徒劳。

颜筠谦伸出一只手努力探出窗外,眼看自己够不到言如青的衣角,只试了试便算了,白皙的手就随意耷在窗外晃晃荡荡。

千言万语汇在心头,如鲠在喉。

言如青走上前去,握住颜筠谦的手,轻声道:“我在。”

握在手里才知,原来颜筠谦的手也冰凉,指尖的红润不过是冻出来的表象。

“师父且宽心,明日辰时我就能回怀竹院了。”颜筠谦哑然失笑,眉眼弯弯道,“只是一连被关了六日,人都没了神思。”

言如青只斜瞥了稚景一眼,随即应声:“我等你回来。”

一如当时承诺。

即便是听了稚景之言,说到底,他还是最相信颜筠谦。

他什么都不想问。

稚景的凝视如芒在背,言如青佯作不懂,还是不慌不忙把颜筠谦的手心板正地翻了过来,想看看他手心的疤恢复到何种地步了。

那淡粉的疤痕和掌纹融合得太好,虎口处也白嫩如初,几乎没了伤痛的痕迹。他还怕颜筠谦不注重养伤弄得疤痕难祛,如今看来,竟是他制好的膏药没了用武之地。

言如青想等颜筠谦出炼丹房后再与他叙旧,拂袖抽手欲走,不料颜筠谦探出身子,胳膊不自觉地往后一拽,快速拉住了他。

言如青的手心算不得细腻,颜筠谦只需稍动,便能感觉到师父指腹处的薄茧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背,带着阵阵说不明的痒意。

颜筠谦知道,稚景讲了些不该讲的给言如青听。

他早就想好了要如何解释,毕竟言如青心里一碗水端得极平,只要起了疑心,就会想方设法弄个透彻。

可言如青在偏袒他。

心头倏地落下沥沥淅淅的甘霖,颜筠谦来不及、也不愿意细想这份情谊究究竟是垂怜还是垂青,只知道攀附而上、握的再紧些,套牢这份他最眷恋贪慕的恩泽。

“筠谦?”言如青吃痛,微微蹙眉。

“师父的手太暖和了。”颜筠谦放手,找了个理由开脱。言语中满是真挚,心思还似往常一般单纯,“怪我不好。”

言如青最后同颜筠谦寒暄交代了几句,转过身,衣袖不动声色地甩过窗框,悄悄顺走了一张符咒,紧紧捏在手中。

稚景自然看出来了他的小把戏,却无意干涉,看破不点破。眼皮懒洋洋地翻了翻,道:“既是来看小少爷的,如今看也看过了,我与言公子就不再叨扰了。”

一众姑娘心底的喜出望外恨不能直接写在脸上,都再不想也见稚景第二回了,就盼着她走到别处去,最好直接离了侯府。

稚景的确言出必行,既承诺了不再来招惹言如青,果真两人一路无话,又被战战兢兢的降香领回了怀竹院。

言如青回屋后便抚平被他攥在手中揉皱的符咒,摊开案上一摞厚厚的玄书,开始细细查阅这符咒的来历。可饶是他尽心尽力的找了,也无一本书上有记载过关于这符咒的只字片语,甚至从符头到符脚连有丁点儿相似的符咒都没有。

这符咒难解直叫他颦蹙。言如青揉揉酸胀的眉心,坐了几个时辰竟无半分头绪,实在愁人。

他只得将符咒夹在书页里,又重新归理好了书籍。脑内无端浮想起今日遇到的季玉卿。想到季玉卿贵为少国师,精通玄学天象,或许知道这符的来路。

只是不知下次见面会在何时。

言如青今夜打算早些睡,想着明早辰时就侯在炼丹房门口等颜筠谦出来;颜筠谦今夜压根不打算睡了,想着辰时一到就即刻出来见言如青。

不过眼下有人正要请他长眠。

一柄长剑抵在颜筠谦脖子上,劲风扫得丹炉下的炽焰都甘居人后,屋里霎时昏沉一片。四下无声,颜筠谦侧目,竖在软塌旁的铜镜里模糊地映出他和身后那人的身影,剑刃似还闪着寒星,银光乍现,杀气腾腾。

“我与你无冤无仇,倒也用不着这般‘以礼相待’吧?”颜筠谦也不躲,默默给将熄的炉火扇了扇风,“稚景。”

铜镜照出稚景一张笑靥,只是她握剑的手又往内推了毫厘,在颜筠谦耳畔轻声道:“颜小少爷真是好胆量,都这般情景了还能面不改色。”

“初见师父时被他救下,我才得以苟活至今。”颜筠谦道,“幸得如获新生,我算是死过一回的人,自然不怕有第二回。”

稚景佯作恍然大悟,“如获新生?既是如获新生,那颜小少爷便不是真的新生了……

是啊,毕竟一个人怎么可能死两回呢?”

“只怪我愚钝,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颜筠谦自知稚景在套他话,却也不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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