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291)

只因仙界能留给他的念想实在太浅薄,只因那人两世在他脑中烙印得太过深刻,亦或许只是那人对他的包容放纵太值得回味……

反正终究是让李成煜起了一丝追忆缅怀战贺颐的心思。

于是他提着剑来到了月宫。

月老仍坐在姻缘树下摆弄着红线,只是身边不见了那只眼瞳橙黄的黑猫。红衣公子遥见李成煜来了,收起红线笑呵呵道:“陛下今日怎么得空到老朽宫中来?”

李成煜指尖叩了叩脊骨剑鞘,说:“我来找老伯看看往缘镜。”

“好说好说。”

月老邀李成煜坐下,伸手在袖中摸索了一番,掏出一面古朴的铜镜放在李成煜面前,絮絮叨叨地说,“陛下,仙界多少人失了道侣都想借往缘镜看一看故人,只是镜中之境都是虚的,您可万万不能陷进去了……”

“老伯放心,虚实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李成煜伸手将镜子揽了过来,却不急着看,竟难得放低了几分傲意,请教道,“老伯之前恭祝我得偿所愿,为何还说「因可变,果不改」?”

月老和蔼地笑着,说:“陛下起初所求是斩姻缘,如今您道侣已死,确实是偿了当初之愿。”

李成煜看着手中巴掌大小的铜镜,只影影绰绰地映出了他一人的面孔。

“陛下,一事的果当然可以是另一事的因。”月老继续耐心地开导道,“姻缘簿上恒久不变的「果」只有两人的姓名。”

李成煜看着月老摊开的姻缘簿,没有什么原因、亦不曾提到过那些几世纠葛,只是他的名旁仍写着战贺颐的名。

李成煜从姻缘簿上挪开视线,眼前的景色已经天翻地覆,想必是已经进入了幻境。

月老、姻缘簿和往缘镜都已悄然消失,此时他木然立在一件破客栈的下等房里,正对着老旧发霉的木门,似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李成煜听得屋外脚步声渐进, 不容设想地,在对方推门而入的一刹那便抽出龙脊剑横在了那人面前!

劲风忽起,没了一门做隔,两人近在咫尺。

李成煜眼瞳熠熠地看着面前鲜活的人,想走近两步,却挪不动脚下分毫。

他无可奈何,只能听见自己傲慢不驯地开了口:“你好像有话想和我说。”

不,这不是他想说的话。

男人穿着一身黑的书生服,弯腰对李成煜作了一揖,恭敬谦卑道:“刚才是在下失礼,多有得罪,还请阁下恕罪……”

李成煜看着面前这个无比熟稔的人,听自己嘲笑道:“失礼?确实有够失礼。”

然后自己便会问他叫什么名字。

果不其然,李成煜握着剑柄往前一递,剑都要架在战贺颐脖子上了,毫不客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呆头呆脑的书生从来没说过谎话,此时李成煜只恨他太老实,巴不得冲上去把剑鞘捅他嘴里叫他别出声。

可这不过是镜中的幻境,李成煜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男人,听他自报家门,“鄙人姓战……”

“战贺颐?”李成煜听到自己第一次叫了男人的名字。

“正是。”

李成煜看着战贺颐熟稔的脸,想从他眼中寻出半点爱意,却只能看见惊惶和恐惧。

想想也是,此时自己脸上肯定也写满了对他的鄙弃和厌恶,哪里还指望两人能产生什情分。

他握着脊骨剑柄的手紧了再紧,望向战贺颐眼中挥之不去的惧意,心中怨怒横生,只想着抽剑要朝他砍去。

只听“轰咚”一声巨响,战贺颐背后的木墙和书生帽就生生被他的剑捅穿了!

战贺颐躲得快,喘着粗气半蹲着,轻声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这其中是否有些许误会……”

不对,不对!

李成煜心尖蓦然一松,这一剑不是记忆中的他捅的,而是现在的他做的!

记忆有误,眼瞧着镜中仙境即刻就要土崩瓦解,李成煜却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了战贺颐的手腕。

他直接把战贺颐拽了起来,龙爪的力道之大仿佛要掰碎这个虚影的腕骨。

战贺颐的肉被他封在棺椁中,骨被制成了剑带在身边,而缺的魂就在这里。

一个鲜活的、缺少实体的战贺颐。

既然因可变,果不改,那他完全打乱这因又有何妨?

往缘镜中为虚,而他只需化虚为实。

“我想要的人,这里不就有现成的么?”

青年一双金瞳熠熠生辉,为了护住这个作为幻影的战贺颐耗光了气力,眼下已经生出了龙鳞。

从没见过李成煜的战贺颐还在试图和李成煜澄清:“应该是误会,鄙人与阁下真的素不相识……”

李成煜并未回头看他,只是领着他不断地往幻境外跑去,“你不认识我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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