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252)

山间深夜微凉,凉风习习透过车帷,战贺颐浑身上下却如同烧着了一般滚烫,热得似能头顶生烟,连鬓发处都藏着汗。

温润的书生挪动着一双粗粝的手,掌心慢慢地、慢慢地捧起了李成煜的手,珍宝似地端在了怀里,细细端详了起来。

李成煜的手绝对算不上小,骨节分明又白皙修长,指腹也光洁莹润。只是细看便会发现皮下青筋孔武有力,即便并无明显的练武痕迹,也不难看出这双手的主人拥有杀伐果断的傲态。

最主要的是,李成煜的手是暖和的。摸起来既没有如蛇皮一般冰凉,也没有和想象中的仙人一样虚无。

李成煜的头靠在战贺颐的胸膛上,屏气凝神去听,还能听到青年清浅的呼吸——好像眼前的青年就是鲜活的,只要自己轻轻一箍就能握住他的手腕,与凡人根本无二区别。

战贺颐目光上移,不敢直勾勾地盯着李成煜的脸看,只能时不时心虚地瞥上一眼。紫玉旒冕零落,在青年一张俊脸上莫勾勒出了些勾人心魄的破碎颓态,便是人间少有的美。

这感觉是难以言明的奇妙,他分明只是个凡人,如今怀里却抱着一条珍贵无比的小龙。

战贺颐没见过龙,故而只能偷偷拿李成煜去与蛇做比。即便如此,他知道蛇之气质不敌面前之人万中之一,更忍不住去想——

陛下知道自己生得有多好看吗?

后知后觉,战贺颐还握着李成煜的手没松。他身上有些燥热,过了半晌脑子还发着懵,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为何心安理得地欣赏起李成煜的外貌来了?

“你出汗了?”李成煜发觉包裹住自己手背的掌心变得湿热了起来,忽而如游蛇一般睁开了眼。

他眼球滴溜溜转了圈,随即掰开了战贺颐的手掌,半眯着眼说,“心虚的人手心会突然出汗,撒谎的人亦是。不知道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战贺颐知道与其否定不如承认,红着脸颊直言道:“离陛下太近……我实在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既还不到杀你的时候,我自会留着你的性命。”

李成煜只当战贺颐是害怕自己,一下甩开了那只粗粝的手,人却还是半依在他怀里。

“我并非为自己性命而紧张。”战贺颐实话实说道,“是因为敬畏陛下,故而觉得紧张。我对陛下……或许与敬畏自然生灵是一样的。”

即便知道眼前之人漂亮、强大又致命,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被其深深地吸引着。

哪怕下一刻就被夺去性命,他也毫无怨言。

“陛下……”恍惚间战贺颐已经平静地开了口,他后来缄默半晌,久久不言。

李成煜闭着眼问:“干嘛?”

战贺颐心上猛又跳了两下,知道李成煜眼下心情尚好,于是他压着青年的底线又轻轻念了两声,“陛下,陛下。”

“一直叫我做什么?吵死了。”李成煜没追究战贺颐的无理,只是把腿间的脊剑夹紧了些,侧过头去不再看他。

“就是很想唤唤您。”

战贺颐目光投在脊骨剑鞘上古朴的花纹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拘谨。他对着那别具一格的剑由衷地感叹了一声,“看见的第一眼便想说了,陛下的剑与我所见过的都不一样。”

即便他曾经险些被一剑穿喉,也不妨碍他觉得脊骨制的剑气势如虹。

“你喜欢?”李成煜抚着剑柄,无所谓似地把它塞进了战贺颐手里,“借你看会儿。”

李成煜从来都剑不离手,如今这么轻而易举地给了他,只叫战贺颐心上惊错,转而又要推脱:“这等神兵利器,我身为凡人只怕驾驭无能……”

“哪里有那么金贵,给你就接着。”

李成煜啧了声,无心一瞥,目光落到了角落里的行囊。行囊里似藏有霞光微芒,一时晃到了李成煜的眼。他随即又问,“话说起来,你那行囊里还有什么?”

“有个盛水的葫芦,有我另一套衣裳、两双新的草鞋和一条薄麻褥子。”战贺颐郑重地捧着宝剑,努力回想着,“若是从前,里面应该还有些干粮和碎银。”不过所有银两在回村子后就都交给了双亲,他走出村子时身无分文。

他如今唯一能倚仗的便是怀里的陛下。

李成煜问:“就这些?”

“应该没有别的了。”

“拿来给我看看。”

战贺颐听话地把手边的行囊递给了李成煜,见青年蹙着眉一顿翻找,最后在底层寻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囊。

李成煜两指拎着锦囊缩口的红绳在他眼前晃了晃,兴师问罪似地说:“那这是什么?”

“啊……这是我在进京赶考之前和同窗一起求的护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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