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251)

书生温润地笑着,说:“因为我相信陛下一定会来救我。”

“……你这算什么?遇上事了才想起我。”

李成煜的怒火莫名平息了下来,泄了气,干脆把头别到了一旁。他远眺着窗外不算美的荒凉风景,叫战贺颐看不见自己的神色,声音只能伴着风声闷闷地传入了车厢,“我方才说,若是村里有一人想留你,我便不再纠缠你——

你谢恩倒是谢得快,看着一副死都要死在村里的样子。”

骗子。

李成煜心想,这人事到如今还在说些拙劣的谎话。

青年忽而觉得有些倦了,纤长的睫羽垂落,把时常凌厉的龙眸遮敛了一半。

他怎会不明白,如若自己在战贺颐心中真有这般重要,战贺颐就不会在他和村子两相抉择间纠结了这么久。

“因为我还对村子尚且抱着一线期望,至少希望双亲挽留我……可惜到最后也是痴人说梦。”

战贺颐自嘲似的笑了笑。他说罢还是只能看见李成煜的侧影,便望着紫玉旒冕解释道,“是我太自以为是,想着最后总归是要和陛下走的,所以……”

所以不如再多逗留些时候,看看村子里到底有没有人值得他真心相待?

很可惜,一个都没有。从乡亲到双亲,所有人眼里能看到的都只有用他换来的财富。

李成煜忽而回头睨了战贺颐一眼,咄咄逼人道:“你觉得我肯定会带你走,所以你就理所当然地把我当成了备选,拿我和村里那些贱人做比?”

“对不起。”

战贺颐道了歉,揉皱了手中的书生帽,迎上了李成煜的目光,“是我太自以为是……觉得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弃我于不顾。”

李成煜稍稍起身,双腿又往战贺颐身旁送了送,“那你现在觉得我会抛弃你?”

“不,陛下如若真要弃我,便不会留我到今日。但无论陛下于我是留还是弃,鄙人都毫无怨言。”

战贺颐双手腾空着迟迟不敢落下,脸上还浮着温柔又真诚的笑意,“只要是陛下做出的选择,就都是对的。”

“骗子。”

李成煜不愠不火地骂了战贺颐一句,身子又往下躺了躺,顺手抽了个软玉凉枕垫在腰后。

莹润白皙的指尖恰好够到了战贺颐手中的书生帽,年轻的陛下手掌一摊,另一手托着腮,叫人猜不透他想做什么,“那我问你,我是你的什么人?”

战贺颐踟蹰了片刻,以为李成煜手里缺东西,便毕恭毕敬地把乌黑的书生帽递了过去。结果一只龙爪毫不客气地一挥,皱巴巴的书生帽即刻就被摔在了厢板上,闷响一声掉到了战贺颐脚边。

“啊……”

战贺颐想弯腰,偏偏李成煜两条还搁在他膝上,容不得他弯腰去捡,两只起着薄茧的手也无处安放。

书生一手微蜷着放回了大腿旁,一低头,发现掌心恰好碰到了陛下的指尖。战贺颐瞳孔兀然放大,手像被火堆烧到了一般快速缩回,喉头动了动,一颗心狂跳不已,彻底不敢吱声了。

“就那么怕我?”李成煜看得出他在紧张,不悦地挑了挑眉。

“鄙人凡人之躯,恐污了陛下圣体。”战贺颐寻了个正常的理由,摇了摇头。

“说谎。”

青年指尖不耐烦地在软垫上敲了敲,眼波流转却蕴着些轻蔑的意味,“我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

我是你的什么人?”

战贺颐搜肠刮肚也不知该怎么回,只得试探性地答:“是我这卑贱之人唯一的主子。”

李成煜听罢,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好像他想从战贺颐听到的答复并非如此,只是乍一听也纠不出错,只能点点头勉强应允了。李成煜晃了晃腿,不满道:“你既明白谁是主子,那还不腾出些地儿让我坐得舒服些。”

战贺颐心中苦笑,他已经尽量把身子蜷成一团了,可李成煜若想躺在软榻上,两人不挨着是不可能的。

李成煜睨了他一眼,无所谓道:“那便由你来做枕头吧。”

“什……”

仙风一卷、清风如沐,战贺颐还没回过神来怀里就兀然一沉,那紫玉旒冕已经近在眼前。

李成煜阖着一双龙眸,身子已经压在了他腿上。龙头贴着他的胸膛,龙腿蜷放刚好顶在厢板末端,一把脊骨剑用两腿夹着,看着姿势确实比方才舒服了不少。

“陛下……您觉得这样舒服一点吗?”

李成煜慵懒地抬了抬眼,说:“还算凑合。”一个卧龙翻身,指尖又触到了战贺颐紧攥成拳的手。

“手。”李成煜最后还是给了点提示,抬了抬龙爪,指尖点了点战贺颐的手心,“我没地方放了。”

“是。”战贺颐匆匆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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