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220)

一身黑衣的男人只是点点头说好。

眼看着战贺颐帮自己磨好了朱墨,撩起衣袍抬腿就要走,战贺颐猛地把手中的奏折一摔,又拽着袖子把那人拉了回来,咬着下唇问:“去哪里?”

方才分明是他叫战贺颐别妨碍自己,如今这人真要走了,他却又要出声盘问挽留。

战贺颐早就习惯了李成煜这副模样,耐心道:“我就随处走走。”

李成煜摆了摆手算是应允,以为男人只是和寻常一般去花园后山散散心,方太头估摸了下时辰,撑着下巴说:“别走太远,记得回来午睡。”

前半句根本就是多虑的。

毕竟仙运求艰,这天宫难上也难下。战贺颐半点灵力都没有,平时来去都得有李成煜相陪才能踏出宫门。倘若仅凭他凡人的脚力,就是花上余生也走不出九重天半步。

“知道了。”战贺颐招手叫仙侍端了两个仙果来,往袖里一揣算作早膳后的点心,眼下两颗泪痣显得他无比温润敦厚,亦如平常道,“阿煜,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

明明嘴上说的是随处走走,这人却莫名其妙地逛到了三十六重天。

颜筠谦没多问战贺颐是怎么走来的,只是开辟了能在九重天与三十六重天之间往返的位面,看似是真的好心要送这人回去。

不过碍于战贺颐身上烙有李成煜的神印和龙气,只要这弱小的凡人身上有一点仙力波动就会惊扰某位飞扬跋扈又不爱听人解释的天帝陛下,所以哪怕有颜筠谦缩了距离,他们也依旧只能如凡人翻山越岭一般从三十六重天靠双腿走回九重天。

白发红瞳的少年人好像真的褪去了从前暗藏的邪性与疯魔,爽朗地笑问:“阁下急着回去吗?”

“说急……也不算急。”战贺颐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颜筠谦道,“说出来不怕小友笑话,只是再晚就赶不上午睡了。”

颜筠谦自然能领会其中的意思,午睡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要陪谁午睡。

“可能从前和阿煜待在一起的时候就有午睡的习惯吧。”战贺颐略带歉意道,“这是他告诉我的,但是我也一点都不记得了。”

颜筠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是联想到了他自己——他和师父莫要说是午睡了,甚至自己在兜率宫过了这么久还没个住下来的地方,晚上就在湖心亭的石板凳上坐到天亮,然后白天再想着法子去纠缠师父。

那通体都泛着白光的少年承受着九重天至三十六重天的全部灵压,为了维持位面开辟稳定,浑身上下都迸发着磅礴的灵力。他每讲一句话都有乳白色的仙雾从嘴中冒出,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的雪景中。

颜筠谦微微蹙眉,有些惆怅道:“既然一点都不记得了……那到底该如何面对曾经亲近的人?”

“小友如今的处境与我是一样的吧。”战贺颐心中了然,安慰着身边同病相怜的少年,宽慰道,“说不定往后就会想起来了。”

战贺颐到底是肉身凡胎,走着走着就感到腹内一阵饥饿,自然地从袖中摸出早上备好的仙果吃了起来。

他也递给了颜筠谦一个,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好像失散多年的老友,只是偶然相见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走在颜筠谦开辟的位面里。

战贺颐不紧不慢地吃完了一个仙果,扶了扶头上的书生帽,又笑眯眯地说:“其实我没有完全忘记,还记得一小段……就一小段。”

“哦?您说吧,说不定我受了您的启发,也能想起来一些。”颜筠谦看似做好了侧耳聆听的准备,一双红瞳炯炯有神。他慢吞吞地笑了起来,露出两颗森白锐利的犬牙,语如承诺,亦如威胁——

“您说什么都可以,毕竟……无论是三十六重天的清雾还是九重天的仙风,都吹不到这里来。”

第一百零七章 、天帝与书生「下」

战贺颐和颜筠谦说,他还记得一些,只是这尚有的记忆已经久远到他很快也要忘记了。

……

都说书生进京赶考时一定会在路上遇到些奇闻异事,战贺颐那时也对此深信不疑。

不怪穷苦书生们都信,毕竟野史话本上都是这么编排的。说来讲去,无非是书生夜半赶路时偏逢连夜骤雨,最后在走投无路之时误入了美人精怪的竹屋。

话本子的开头翻不出花样,一般来说结局有也只有两种:要么是书生善有善报和妖怪终成眷属,要么是书生的色从心头起架不住妖精的恶从胆边生,最后书生被吸干了精气变成一具枯骨,直接葬身荒郊野岭。

虽然说这话有些涨妖精的威风,但众人心里都门儿清,一般而言都是后者。

毕竟怎么会有妖精对食物生出情爱?凡人要是遇上妖精,只有被生吞活剥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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