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217)

他贵为天帝,在这人面前傲气不减,只是敛了敛随傲而生的狂,不至于太过任性。

李成煜抬了抬下巴,拿笔杆随意地往前一点。仙雾如烟般四起,不柔却刚,片片碎纸如白花乱飞,转眼就见奏折和请柬又复原成了厚厚的一摞,完好如初地摆在了书案上。

男人随手拿了本案上的请柬打开,看了看,又恭敬地归到了原处。另一只手也顺势一并搭在了李成煜肩上,道:“你上次说要去讨什么丹药,回来以后便看起来怏怏不乐……是和朋友闹得不高兴么?”

“战贺颐。”就算两人关系算亲,傲得不可方物的天帝也只会叫男人的全名。

李成煜落笔,笔尖沾着朱墨,在奏折上画了下了朱批。顺势用笔杆挑开了战贺颐的手,嗤笑一声,知道他口中的“朋友”是指言如青,毫不客气地说,“别和我提那没心没道的东西。”

战贺颐眉眼陡然一松,轻声道:“阿煜……怎么能这么说你的朋友?”

李成煜从龙椅上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他,话语中满是嫌弃:“我都说了不是朋友,我和他只是熟人而已。”

实则连“熟人”都算不上。

战贺颐知道讲不过面前这人,也打心里舍不得多说,干脆自甘退让,好说歹说又把人重新摁回了龙椅上,道:“好好好,只是熟人。能否不要再这样称呼那位熟人了?”

李成煜冷哼了声,算是应下。

他自上而下打量了战贺颐一遍,分明是他自己把男人的手拍落了,如今又嫌这人离他远了。

于是青月色的靴尖自上而下挑开了玄墨色的衣袍,带着些撩拨的意味,最后点到为止似的,不轻不重地在战贺颐小腿上踢了两记。

战贺颐不受诱,知道李成煜是故意玩他,弯下腰理了理被弄乱的衣摆,小心翼翼地问了下去:“阿煜,你为何这般厌恶那位……熟人?”

“这还需要理由?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嘴脸。”李成煜一句话既无礼又霸道,但看在面前这人的份上,还是耐着性子多解释了几句,“分明是天地自然化身的仙灵,却还要学凡人弄些姻缘情爱。”

“可我也是凡人,阿煜。”战贺颐顿了顿,道,“我不知道你如今心意如何……可我们缘起也是因为你嫌我是凡人,对不对?”

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新天帝杀了老天帝,不多时,翻阅姻缘簿后便提着龙骨剑杀下凡间了。只因他红线那头绑的是个凡人,损他声誉威望,仅此而已。

“是啊,我是嫌过你是个凡人。但情爱不是凡人之间才能有的东西么?他一个没心没道的……”李成煜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提到言如青时又把“东西”二字咽了下去,努力委婉客气道,“他一个没心没道的仙灵,既要躲避姻缘求取道心,如今又谈何情爱?

若是仙界诸位仙家都和他一样把心思花在谈情说爱上去,那这仙界和凡间也没区别了。”

“阿煜,可是你……你为了我也……”战贺颐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说起,毕竟面前这人为了自己分明也做了很多,和那位仙人也是彼此彼此。

“可我本来就是荒淫无度的昏君,是靠着暗杀老天帝才获得仙身的凡人。”李成煜强词夺理道,“我便是溺在情爱里,也无可厚非吧?”

天帝能说出歪理,只因他是以凡人之躯步步攀上仙界的。他出身凡尘故而觉得自己能鄙夷凡尘,却万万接受不了身为天尊的言如青去探取凡尘俗事之情。

李成煜的小指往战贺颐的手边靠了靠,两人不算亲昵,只是挨得极近。青年玉冠随仙雾摇曳,口中说着不容置疑的话语:“仙界偌大,只有你与我是一样的。”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战贺颐念叨着李成煜的小名,低头笑着说了声是。

他目光下移,知晓青年手里的笔杆子也是用老天帝的龙骨制的,没有多说。抛去怖人之处不谈,龙骨笔安在青年手上浑然天成,远看如同美玉般莹润亮白。可惜笔杆末端被青年咬了又咬,仔细一瞧,上头都是坑坑洼洼的牙印。

战贺颐许久之前就问起过为何,原是李成煜尚为凡人时就有的陋习,至今都没改过来。

“那时我爹请了先生来府里教我和弟弟一起写字念书。我是长子,写得快也写得快,一闲下来便趁先生不注意去咬笔杆子,磨磨牙齿。”李成煜极少提到他尚是凡人时的事,在战贺颐印象中这便是一次。

战贺颐那时捧着本奏折看了又看,抬起头认真地问:“后来呢?”

李成煜无所谓似的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奏折,语气平到不掺任何心绪,道,“后来被我爹发现了。他便在书房里挑了柄长杆细的毛笔拿来抽我,抽得我背上全是血痕,最后硬生生把笔杆都抽断了。他还和我说,再被他见着,往后咬一次便再打一次,只会比这更狠、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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