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208)

这个颜筠谦不是谁的替身,也不是谁的延续,只是得了「颜筠谦」姓名的赤子。

即便额上存着表明与言如青有关联的神印,他也是无需倚仗着言如青而活的颜筠谦,是在这天地之间孑然一身的个体。

少年理应意气风发,得大道、成赤子后入目四大皆空,如今世间万物皆为虚幻,这一世就是与前缘过往擦肩而过也未尝不可。

月老把手中捏着的棋子重又放回了棋篓上,显然无心下棋,蹙着眉问:“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好?”

“上仙要听实话吗?”

言如青还是存了些私心,顿了顿,伸手逗弄着墨砚的白胡须,垂下眼帘缓缓道:“这样就好,总好过他不在世间。”

话音刚落,长门外便影影绰绰地被笼了层阴影。言如青抬手解了禁制,眼瞳翳翳,目光转而落在那人的上。

颜筠谦端着茶盏走到了言如青身边,他见月老和言如青是旧识,便改了称呼,俯身递上茶盏,恭敬道:“师父,师伯,请用茶。”

好似曾经,面容清秀的丹白恭恭敬敬地跪在他身前,高举木托,毕恭毕敬地说上一声:「师父,上仙,请用茶。」

也还记得颜筠谦摁上他手中早已凉透的茶盏,欺身看着他,一双猩红的瞳透着不加掩饰的爱意与欲望,道:「别喝,都冷了。」

言如青平静地抬眸看向身边的少年,神色淡淡,伸手接下了那茶盏。

他掀开杯盖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茶香清浅,泡得真正是恰到好处的。些许茶茗的苦涩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说不上究竟暗含了几分愁绪,也似乎已经释怀。

颜筠谦捧着木托退到一旁,见棋盘上空空如也我,一子未落,问:“徒儿是否碍事了?”

“没有,方才与上仙说了些事耽误了时候,连落子都忘了。”

言如青放下拂尘,伸手示意月老先落第一颗子,唇边难得绽开一抹清浅的笑,终是不带苦涩了,平静道,“上仙请。”

颜筠谦并未退下,只是离远了些看两位师者在棋局上的交锋。

可惜这棋压根没什么好看的,月老本就是个臭棋篓子,如今第一颗棋子完全就是被言如青催促着赶鸭子上架,随手就落在了犄角旮旯里。

一盘棋的头就没开好,后面只会越下越烂,故而红衣公子抱着黑猫直叫愁,连杯盏里的茶叶都快被他嚼碎了。

言如青平静地看着棋局,广袖拂过棋盘,无意间还是露出了手上一截暗红的线。他余光看到颜筠谦正盯着他的腕,指尖一点便又落下一颗白子,只是收手时也不再抚袖遮挡了。

月老偷偷交代了怀里的墨砚几句,那睡得安稳的黑猫翻了翻眼皮,最后指点月老下了几子,总算没让他输得太难看。

身着红衣的老顽童双手一摊,兜着墨砚的腋下就把那猫儿抱了起来,心甘情愿道:“老朽又输了。”

“上仙还要再来一局么?”

“不来了,不来了。”月老嘟嘟囔囔道,“老朽还以为自己前几日赢了墨砚,棋艺有所精进呢。”

颜筠谦才知道月华真君那日大张旗鼓地特意叫红鸾捎信,看似十万火急地叫墨砚师兄过去一趟,实则就是为了找个能陪他一起下棋的。

可惜墨砚师兄知晓分寸,与月老下棋时肯定是百般依顺,万般谦让,把把都输。

墨砚安慰似地用猫爪拍了拍月老的臂膀,道:“爷爷的棋艺是有所精进,只是还看不太出罢了。”

月老点头赞扬它:“就数你会说话。”

喏,就像这样,眼下已经哄上了。

颜筠谦低着头轻笑了一下,“噗嗤”一声不轻不响,只是稍有些引人侧目。言如青侧眼去看,两人恰好对上了目光,只觉得光华流转,窗外漫天橙红的云霞都好似悄然无声地缓了下去,两人相顾无言,那清冷的仙君居然也跟着一并浅笑了起来。

月老慈爱地看着两个小辈,一手兜着墨砚,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猫毛。

他扭头看了看天色,光晓渐暗,再不多时就要彻底黑了。月老显然还是不赞同天帝这改换时辰的做法,咂咂嘴,最后看着一局烂棋无奈道:“老朽还是改日再来吧。”

“师父,请容徒儿去月老爷爷那边再待几日。”

墨砚抬爪行礼,得了言如青的应允后便自由地在月老怀中身子后驱伸了个懒腰,却不曾想后腿一脚蹬上了衣袖,一本金红的姻缘簿便从红袖中兀然抖落出来,“啪”地一下郑地有声。

颜筠谦俯身就要去拾,言如青起身却并未去拦,眼瞳缩了缩,只是面前也并未出现曾经满天飞字的情形。

少年拎着书脊便把姻缘簿捡了起来,姻缘簿书页未开,其中的天机自然没有泄露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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