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怎么会是佩兰?
言如青抬眸飞快地扫了颜筠谦一眼,有什么念头一划而过,细想便知道他在用别人的性命取乐。
屋内的声响俱停了,屋外的佩兰又敲了敲门,不确定地再问了一声:“少爷,言公子?”
昨夜血流漂杵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言如青被热和痒意折磨得开始神志恍惚,清隽的脸面飞上两团不自然的红晕,半晌才回过神来,却被颜筠谦捂住了嘴。
“我说过的,谁都不会死。”颜筠谦挑了挑眉,凑上前去缓缓道。
对,谁都不会死。因为颜筠谦会一次又一次地滥杀无辜,又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们复活如初。
他想让人死而复生就是那么容易,容易到他以此为乐还不算完,只要觉得无聊了,便可以用这情形一次又一次地折磨言如青。
说到底,他仍旧只是想在仙君心里求得一份殊荣。只是事到如今,是爱是恨已然不重要。
少年把藏在心中已久的坏心思都不加掩饰地剖了出来,当着言如青的面对外高声道:“早膳?拿进来就好。”
“不,不……”
言如青慌了一瞬,顾不得往缘镜的碎片还在他骨中肆意乱搅,身上还泛着春潮一般来势汹汹的热痒。他听到脚步声渐近,眼见床榻上没有被褥做掩,伸出手就要去扯那薄如蝉翼的纱帘。
言如青不是害怕被人看到要什么,反正他与颜筠谦已经说不上清楚。事到如今他还要颜面做什么?真正让他发慌的是……
佩兰越过屏风立到二人身前,见少爷搂着言公子,衣衫乱、发冠倒,怎么看都不能被称作正常师徒,脚步一滞,即刻当做无事发生,把头低了下去。
颜筠谦还掐着言如青的腰,恍然大悟道:“我忘了,这关系见不得天光,仙君羞于见人。”
言如青被捂着嘴,蹙着眉想让佩兰退下,可颜筠谦又替他把话说完了。
“没关系,谁都不会知道的,你看——”
少年葱白的指尖往前虚空一划,佩兰手中的木托当啷落地,米粥糕点都撒了出来。仿佛有细丝悄无声息地划过少女的脖颈,从中一分为二,都来不及让人惊叫出声,脉中的热血瞬间飙上翠绿的薄纱,透过缝隙飞溅到言如青的面庞上。
真正让言如青发慌的是,要在他面前上演虐害生命的残酷情形。
只一眨眼,那鲜活的人儿就身首异处了。
人头滚落,徒留一双透着惊恐的眼,对上言如青空洞的眸。
他身为天地化身,如今只能眼睁睁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消逝,一次又一次地被少年肆意玩弄取乐。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只是生死之事有天注定,天地万物自有规律,现在却被面前之人残忍地打破了,连同言如青的尊严一起掰了个粉碎。
颜筠谦此时真如厉鬼魔物化身,笑嘻嘻道:“仙君不是喜欢漠视万物么?那我便让你看到不能漠视为止。”
言如青有一霎时都忘记了身上的痒、热和疼,伸手触碰着脸上已经泛冷的鲜血,胡乱地抹了一把,木讷无声,直勾勾地看向颜筠谦,仍旧冷漠道:“你疯了。”
“就算我疯了,您也不见得正常。”颜筠谦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亲昵地吻了吻言如青额上的神印,温柔地说,“我们还要在一起相互折磨……一起折磨对方,很久很久。”
话应刚落,仙雾又开始助着他为虎作伥,屋内云烟缭绕,缝缝补补,泼血落头的惨状不一会儿就又恢复如初了。
“言公子?”
仙雾散去,佩兰还立在屏风后面,浑然记不起之前发生的事,仿佛一切所见都是言如青的幻象。
佩兰这回没有越过屏风,把早点米粥都搁放到了一旁。她以为少爷为了照顾言公子所以彻夜未眠,临走前抱着木案关切道:“可否要奴婢再端一碗安神的甜汤来?”
颜筠谦把佩兰遣了下去,回头就直勾勾对上了一双暗沉淡漠的眼。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终于如愿得了那人的正眼相看。
“啪!”
言如青看着颜筠谦,卯足了力气抬起手,一掌就结结实实地扇在颜筠谦脸上。
颜筠谦没躲,也不用仙力去抗。他就这样挨下了冷傲的仙君一巴掌,白皙的脸颊迅速起了红痕。
“仙君要打就打吧。”颜筠谦笑了笑,手背反而抚上了言如青的脸,轻柔地磨蹭着,“来日方长,看您还能打几回。”
“神罚未曾将你劈得灰飞烟灭,可见还是天道有亲,未下重手。”就那一掌掴下已经抽走了言如青所有力气,现下浑身都泛着酸软。
可他仍面不改色,如仙界时候那样冷声说着伤人的话,扭过头躲开了颜筠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