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青与他对视,近得几乎要吻上去,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可是听说把红线共同系在腕上,两人能长相厮守。”
若有人诚心问月老请示姻缘,掷出圣筊就代表神灵应允,能求得一根红线。红线带在身上或压在枕下便可求得姻缘,若是有两情相悦之人,共同系上就能比翼连理、永结同心。
明明月老庙外铺天盖地都是卖红线的,一文钱能扯一丈长,但大家都相信只有亲自求来的才更“可信”。
“……那一定要求到!”颜筠谦没想过言如青会这么说,他到底还是不沉稳,面纱下的脸庞开始迅速发烫。
被言如青一句长相厮守弄得五迷三道,彻底找不着北了,“为了我和如青能长相厮守!”
“你小声些。”言如青后知后觉才想到自己说了多么了不得的话,伸手去捂颜筠谦的嘴。
两人拖拖拽拽去了掷筊的地方,站稳才发现人稀稀落落少得可怜,求红线的没几个,有也是来看热闹的。
颜筠谦问了旁边耷拉着眼皮几乎要睡过去的道士几句,算是弄清楚了规矩。原是掷出一回圣筊算不上什么难事,可这座月老庙偏偏说问大事看三筊,一定要月老应允三回才行。
四下无人,颜筠谦上了香就跪在蒲团上,玩闹似地盘着手里两块杯筊,算不上虔诚,也算不上无理。
那看管杯筊的道士无精打采地立在一旁,许是少有人求到过红线,人来了就当没看见,压根连掷筊的讲究都不想好好说了。
又看颜筠谦打扮得富贵,言如青也不像普通百姓,以为是觉着有趣才来的,谈不上诚不诚心。随即眼皮翻了翻,懒得和这些外行的富贵公子哥计较。
言如青轻声宽慰:“三次都要掷出圣筊还是太勉强了。”
言下之意就是掷不出也无妨。
颜筠谦伸手拽了拽言如青的衣袖,道:“如青信我就是了。”
颜筠谦还算诚心地跪在地上,三叩首,只是没有自道生辰也没有说起姓名,起身委婉地道出了所祈之事:“我只问,我可否永远待在他身边。”
唯有提起言如青时,颜筠谦才会一秉虔诚。
还不等那看管的道士来给自己立规矩,他当即松手,两块杯筊如两弯新月应声落地,发出几声啷当脆响。
言如青屏气凝神去看——
一平一凸,一阴一阳,是为圣筊,神明应允。
他心中暗暗感叹颜筠谦的运气之好。而颜筠谦没留给别人教他做事的机会,已经开始了第二掷,“我想永远待在他身边。”
与其说是祈求,不如说只是在陈述心境。
心诚,是为圣筊。
“三掷。”颜筠谦一鼓作气,最后一挥手,杯筊落地有声,连带着他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道出的话已经不像是向神明祈事而是讨要了,“我会永远待在他身边。”
头上笑呵呵的月老像并未改变分毫,仍旧慈爱平等地对待每一段姻缘。
故而还是圣筊。
三回杯筊已掷,三次圣筊,这桩姻缘月老肯定应允。
可颜筠谦似乎还不知足,他不停地掷着,两块杯筊在他手中仿佛只是玩物一般,不停地落地、被握回手中、再落地……结果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圣筊。
看得旁边的道士瞠目结舌,连言如青脸上都显出了讶异。不知道颜筠谦斗笠下会是哪种神情,才会如此执着地确认下一次会不会掷出有别与圣筊的结果。
圣筊,圣筊,圣筊……一次又一次。
一阴一阳,天作之合。
余香袅袅,颜筠谦终于玩够了,起身拍了拍膝盖,稍稍掀开了斗笠的面纱,回头笑着问言如青:“我厉不厉害?”摇着尾巴想得到言如青的夸奖一般。
言如青见颜筠谦并无异常,顺着他的心意也就这样夸了下去:“厉害。”
有人不信邪,连忙上了香跪在蒲团上诚心掷下两块杯筊。
偏偏就是不行,有些人怎么掷都出不了圣筊。好像月老一下子失了灵,旁人再厉害也不能像颜筠谦那样回回都是圣筊。
掷筊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蒲团附近又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胆子大些的还想请颜筠谦帮忙掷筊求红线。
那管杯筊的道士眼睛都要瞪到裂开,头上的莲花冠都要落下来了。眼看人越来越多,颜筠谦赶紧礼貌地伸手问道:“道长,红线呢?”
……
颜筠谦拉着言如青东奔西跑,终于在庙宇偏远的角落寻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
一截鲜艳的红线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颜筠谦手心里。
言如青说:“回去再系吧。现在就算系上了,过会儿还是要解掉的。”
颜筠谦伸手去捧言如青的手腕:“能系多久是多久,不讲究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