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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筠谦的异样只持续了片刻,他心情大好,换了衣服又收拾掉了被褥,洗洗晾晾,连纱帘都拆了,里里外外都铺上了新的。
言如青刚捡到颜筠谦时就发现这位少爷意外地乖顺又好养,什么都不挑剔,但没想过他自食其力根本不成问题。
这还不算完,颜筠谦继而帮言如青打理好了一切,上到束发穿衣,下到晒药沏茶,能做的几乎都做了。
就连言如青常坐的四方凳子上都被贴心地铺好了软垫。都在时时刻刻提醒他,经此一夜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坦诚到不能再坦诚。
“不必这样。”言如青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分别,“你也累了,去做自己的事吧。”
他好像忽然成了被捧在手心的珍宝,从前都是他照顾人,如今反倒不适应了。但仔细一想,好像颜筠谦从前待他也是一样的,从回来舍不得给他添麻烦,眼下变了又没变太多。
“我不累。”颜筠谦巧妙地会错了意,拍了拍大腿,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幸福笑容,“如青不想坐凳子的话,那坐这里吧。”
“……”言如青想拒绝。
毕竟他们俩正坐在药铺的柜台后面,随时都可能有人掀开门帘进来,这种举动实在不雅。
颜筠谦见状又可怜巴巴地问,“是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够好了。”言如青平静地夸赞了他一句,手上不动声色地又翻了一页,脸都几乎要埋进书里。
真的够好了,足够细致入微,好到若说这些事情都是颜筠谦头一回做的,那简直就是天赋异禀。
“师父在看什么书?既然求学求知,那不如让我也看看——”
颜筠谦笑着凑到言如青身边,伸手拉下他手中的书本,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寡淡但泛着桃红的面孔,叫人心里泛上一阵酥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既然是分辨药草的古书,为何不让我也看看呢?”
他自然地拦腰把言如青抱起,小心地放到自己腿上。确保言如青不难受,又把头贴在他心口处,恳求道,“一起看吧。”
言如青回头望向窗外,细雨如丝,连绵不绝,摆卖买的人都不多。有药匣和柜台挡着,从外看不见里,只要没人走进来就发觉不了。
“这样看怎么记得住?”
“记得住。等看完了,师父考我就是了。”
颜筠谦看得津津有味,可言如青是彻底看不进去了,漫不经心地翻着页。他抬头,那本来顽皮的黑猫还在竹篓里打盹,它昨日一整夜都乖乖地待在药铺里,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墨池今天吃了些小鱼干没有在两人身边晃悠,也没有用凳腿或是药箱磨爪子,除开他总是瞪着颜筠谦以外,别的地方都乖得不像话。
言如青一直都想养猫,想有个伴。刚刚捡到颜筠谦时就这样想了,后来才养了墨池。
可现在他无暇去抱它,因为怀里有一只更粘人的了——
颜筠谦揽着他又枕着他的肩,脸和脸挨着,都能闻到对方身上干净清爽的皂角香,已经近到不能再近。
言如青不觉得厌烦,事到如今才知道原来日子这么好过,两人心意相通时就连干坐着都觉得心满意足。
以前就是,现在更是。
天公作美,小雨淅沥了一下午,没有人踏足这家小小的药铺。直到把书翻到底了,言如青也没有从颜筠谦腿上下来。
一直待下去也未尝不可。
颜筠谦看看屋外阴沉的天色,心情却无比明媚:“等天好了,我们去踏青吧。”
“你想好去哪里了?”
言如青被蹭得有些痒,但也不急着躲开。后来被颜筠谦的鼻息弄得实在难受,说不上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干脆解了颜筠谦的手劲站到一旁。
颜筠谦一伸手,极其随意地揽着言如青的腰又把人箍了回来:“想你一起去月老庙。”
言如青记得,他照顾颜筠谦养伤时这位难缠少爷怎么样都不肯睡,一定要拉着自己再说两句。
于是他们干躺着从生辰聊到命格,提到了婚嫁,说到了姻缘,讲着讲着又谈到了月老庙。
「师父要是想,我们寻个好日子去月老庙求姻缘。」
「听说灵验得很,一投掷筊求了红线,再去姻缘树上挂上名牌……」
那时听起来只以为是期盼姻缘,现在想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算不上清白了?
言如青心有疑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我之间的情谊就不仅仅是师徒友人了?”
他想弄清楚,这段情爱究竟始于何时?
颜筠谦半低着头,蹙着眉认真地思索了良久。
“什么时候开始?嗯……这大概是日久生情吧。”他笑容灿烂不见阴翳,仿照那些神仙打架话本子里的台词,模模糊糊地给出了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