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来说,是说梦话都能答对的题目,但斐雁还是认真回答:“嗯,小孩子长的第一口牙齿。”
游虞点头:“对,最近我总在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像小孩子的乳牙,非得掉一次。”
斐雁突然明白她的意思了,心思活络起来,抢答道:“重新长出来的恒牙,会坚硬很多,整齐很多。”
“可是我觉得,我们目前需要的不是第二次婚姻,而是一个重新走进对方世界的机会。”
屋内光线越来越多,一室亮堂,只见游虞一双眼眸又黑又亮,眼尾微微翘起,像只藏了许多心思的猫咪。
她说得很慢,但很认真:“如果是重新好好谈一次恋爱的话,你愿意试试看吗,老同学?”
*
2022 年 9 月 3 日,周二,白露。
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却成了金花家的大日子。
高金花早早起床,去跟地主老爷拜了拜,祈求今日家中所有人平安顺顺。
最近再忙她也没忘了种果树,虚拟农场里的,还有天台上的。
虽然气温还没降下来,但晨间的风已经凉了不少,高金花去天台浇花时得多添件外套。
家中人口日渐增加,她把原来的电炖盅换成了一锅四胆的款式,正正好,母女四人一人一盅。
虽然老三今天得空腹,但高金花还是炖了四盅燕窝,给老三当点心宵夜也好。
七点一到,楼上响起闹钟声,而且是三道不同的铃声,交织在一起,把百花巷这栋老厝唤醒。
今天是游栀产检建档的日子,也是游茉去领离婚证的日子。
至于游虞,她还是那块“砖”,早上要陪游栀去医院。
高金花本想陪老大去民政局的,以免林家最后关头还来刁难,但游茉拒绝了,说她一个人能行。
而且办完事了,她还得赶回公司,让高金花安心过海去和朋友们喝茶。
今天还是黄芮姨去世一个月的日子,他们一群老友约定在茶座相聚,唱几曲黄芮生前最喜欢唱的歌。
早上的医院车位紧张,游栀和游虞打车过去。
光辉叔的弟妹介绍的那位妇产科医生姓秦,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像刚毕业的医科生,但其实已经是能当上副主任的年纪了。
游栀之前来做过抽血和 B 超检查,第一次与秦医生见面时,她已经跟对方明确表明了自己是单亲妈妈,问之后来医院建大卡会不会有困难。
秦医生语气稀松平常,表示这种情况很常见。
更常见的其实是另一种“单亲妈妈”:医院大卡的父亲栏里填上名字,但每次产检都没见着人,直到妻子快生了,这位“父亲”才冒出来。
游栀坐在一排孕妇中间,她刚做完 NT,正喝着第二瓶牛奶等秦医生看报告。
到底是第一次当妈妈,她左看右看,看啥啥新奇。
她咬着吸管问二姐:“我回头肚子也会那么鼓吗?那我那个脐洞会不会被撑大啊?”
近期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摸上去手感不是软软的,有点像她吃多了东西,戴着脐钉暂时还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等未来越来越显怀的时候,脐钉就得摘下来了。
今天因为要做腹部 B 超,她也没有戴小银钉。
“可能会哦,”游虞正忙着和群里家人讨论彩超照片里小孩的眼耳口鼻,闻言放下手机,双手比了个圆圈,眉眼动得夸张,“会变成鸡蛋这么大!”
游栀呵呵冷笑,斜眼睨她:“我看你没比我肚子里这个大多少岁。”
游虞也当收集素材,偷偷观察其他孕妇和家属,虽然口罩遮住了许多人的大半张脸,但不同的肢体动作和交流模式,仍能看出人生百态。
有个姑娘应该是孕晚期了,挺着个大肚子,坐不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走两步又坐下,同行的年轻男人敞开腿坐,一直低头玩手机游戏,恣意得跟在自个儿家似的。
有个姑娘是母亲陪着来的,母亲相当慎重,戴着一次性手套,自备酒精喷壶,把候诊长椅喷了一遍,再拿湿纸巾擦了几个来回,才让女儿坐下,女儿不情不愿,小声嫌她多此一举。
还有个姑娘一个人来的,坐在游虞旁边,身上香水味很浓。
游虞无心窥探,无奈距离太近,她还是瞧见对方往小红书上发了化验单的照片,问网友“HCG 这个数值是不是偏低了”。
就在半年前的回忆又蠢蠢欲动卷土重来时,手机屏幕亮了亮。
是斐雁的来电。
游栀瞄见,眼神揶揄:“哎哟哎哟,粘人精又来了。”
“坏了,我刚回他信息回一半给忘了……”游虞这才想起来,注意力也移了方向,“他刚才问我们大概几点结束,他提前开车过来找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