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道人,闻鹤才。青莲仙尊,虞清道。
闻鹤才死了?
程渺只觉得一道惊雷当头炸响,脚步都变得虚浮起来。他仍抱着怀中那具空壳,却只觉得浑身的气力都被抽了去。
闻鹤才竟是死了?
他那仅剩的、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小师叔,竟是也没了命?
那封霄阳的魂魄呢?又是去了何处?
他怔怔望着殿中那座魂牌,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地方,突的空了一块。
似有人托住了他的胳膊,轻声在他耳旁说了什么话,程渺却是一句也辨不明,直到一句话如电般刺入他的脑海——
“魔尊的魂魄还未散尽,尚有可救之法。”
程渺猛然一颤,慢慢将眸光转到身旁那人身上,连声音都是不稳的:“你说……”
“我受了上古传承,知道这世间存着一种秘法,可以借躯壳来搜集散落在三界之中的魂魄。”李致典看着程渺此刻心神大乱的模样,眸中极快的划过一丝嘲讽,却仍是轻声将这话说了下去,“可魔尊他……杀孽太重,三魂七魄皆碎,虽是有还魂之法,却也困难重重,需要不少材料借力。”
“你为何要这样做?”程渺闻言心头一跳,目光却是变得更冷。
李致典毕竟是个修士,与封霄阳之间,不说有着深仇大恨,也是不可能相敬如宾的,更不可能毫无缘由的提出这复活的法子。
李致典低低笑了声:“我刚刚踏入修真之门时,曾有过个从不以真名与真面容示人的师父,后来师父寿元耗尽、就地坐化,只给我留了几枚刻上了术法的玉简。也不知为何,他虽已然羽化,玉简上的灵力却是丝毫未散。”
“我以前还刻意研究过这玉简,却并未发现什么不同之处。”他缓缓摇了摇头,“我只觉得师父深藏不露,从未想过另一种可能。”
“若是师父当年并未羽化、尚且存于世间,这玉简上的灵力,自然也是不该消散的。”
“可就在仙尊前去诛杀魔尊的当日,这块玉简却是碎了,还传了句话出来。”
李致典唇角勾起一抹自嘲至极的笑意:“他说,他姓封名霄阳,若是未来我受了欺负,可以到魔界去找他。”
“想来魔尊那闭门不出的十年中,也不是日日都在仙尊身旁的吧?我那师父也是个每隔几日就出去云游一番的。”
程渺默然。
封霄阳囚禁他的前几年确实是会隔些日子出门一趟,回来时总会带些凡间物事与他戏耍,他却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竟是还有这般缘法。
“魔尊曾救我一命。”李致典微垂了眸子,声音极低极快,“我至少要给他留个轮回的指望。”
“仙尊若不信我,我愿立心魔誓。”
李致典明白这些并不足以让程渺相信他,便以极快的速度立了心魔誓言,甚至连自己那收藏许久的秘法都请程渺过了目,端的是一副坦荡姿态。
程渺不由得信了他几分,思考片刻后在封霄阳身上设下几道禁制,又在虚怀宗上停留了几日整顿事务、处理完闻鹤才的后事后,便只身一人下了山。
李致典望着程渺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冷笑。
他那便宜师父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修士,最多神秘了些,怎么可能会是那深居简出的魔尊?为了让这位仙尊相信他的话属实,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要蒙骗一个化神期修士,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好在,他也成功得到了他想要的。
闻鹤才与那虞清道既都已身死,接下来要斩除的障碍,便是程渺了。
李致典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既是决定要让程渺做他成神路上的垫脚石,便也做好了将程渺身上的最后一丝价值也榨取殆尽的准备。
这位虚怀剑尊,就好似是那粘在蛛网上的螳螂,虽还能捕捉些路过的小小昆虫,看起来勇猛无比,却是在这看似弱不禁风的蛛网上越缠越紧,总有一天便会没了命。
而他自以为用作了食粮的那些昆虫,也不过是坐镇正中的蜘蛛在替自己铲除威胁而已。
程渺自始至终,都逃不出旁人为他编织的,那张充满了阴谋与算计的大网。
他自那日亲手要了封霄阳的命后便越发浑浑噩噩起来,李致典的话语像是又一根新的稻草,程渺虽明白希望渺茫,却也飞蛾扑火般的做了下去。
总归是个念想。
况且他不做又该如何呢?闻鹤才死了,虞清道也没了命,那虚怀宗于他而言,已然没了回去的意义。
他应下了要为虚怀宗为奴百年,闻鹤才已死,虚怀宗却仍在,那契约已然生效了。
哪怕李致典不告诉他封霄阳还有复活的可能,宗中的命令,他总还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