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越是争功,越是相斗,长安那位圣上并越是安心。如此,确实不错。”
她见他已明了,便接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笑道:
“那么河西军和陇右军便多一分安定,大唐西北,也就有军马可战,疆土永固。”
眼见着女子昂首挺胸,被紧身骑装包裹的身姿凹凸有致。她指点山河的模样,英飒中带着几分娇媚,百看不腻。司徒陵跟在她身后,目色一沉,忽然揽臂勾住她的腰往身侧一靠,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陵哥,万一有人呢。”她猝不及防,声音低了下去,扑闪着浓睫,颊边已是红雾弥漫,却也丝毫不慌乱。
只是在定定望着他,肆意地笑。
司徒陵不语,只用手掌捂住了她那双灼亮而撩人的明眸,声音一如既往地沉定:
“这下,看不到人了。”
语罢,隐忍多时的他俯首下去,终于得偿所愿,纵情地覆上了她的唇。
……
不登时,和亲队伍便从凉州出发,前往回鹘王庭。浩浩荡荡的驮马车队,旌旗迎风招展,鲜艳的红绸满覆着大唐的金帛缯器。
一组精锐的河西军藏于和亲队伍中为先锋,陇右军殿后。
清河独自端坐在喜轿中,正是盛夏,日头晒着,有几分闷热。宽敞的轿厢中仅她一人,她暗自褪了鞋袜,盘坐起来。
耳边忽闻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在她的轿辇旁停下。
清河侧过头。在窗幔翻飞的缝隙间,她的视线恰好望见一缕赤色的衣袂,一下又一下地拂过马镫上的墨纹暗金革靴。靴口的云纹收紧,包裹着紧实又流畅的腿部线条。
视线再往上,是一双箭袖覆着锃亮的铁甲,握着缰绳的手隐有青筋起伏。
她一看到,忍不住又想起那夜,同一双劲臂紧紧揽着她的腰,强势地将她从她的马上悬空拎起,夺过来扶坐在他的马上,双臂圈住她,不让她再乱跑。
自幼时以来,甚少见他如此强硬的样子。
一想到那种肌肤相贴的感觉,清河心间涌起一股异样,眉心突突直跳。她好不容易收了心绪,随即别过头去,望向轿厢另一边,不去看他。
“上回我问你的事,你想得如何了?”少年高坐马上,隔着轿辇向她问道。
清河拧着袖口,袖边的纹绣已被揉着有些皱。方才刚被她驱逐出脑海的场景,又纷涌而来:
“我心悦你,李清河。”
“你随我回凉州后,待你及笄,我想娶你,做我的妻。”
“河西萧氏,世代以来,只娶妻,不纳妾。一生一世只与一人相伴。”
“你可愿意?”
他张扬却又郑重的神色仿佛犹在眼前,沉闷的轿厢内,她呼吸急了起来,长姐的话也一道在耳边回响:
“人生在世,能够相守何其不易……”
清河不知不觉地抿紧了唇,涂好的口脂溢出了唇角。
她始终没有回答。
“你不想说?好吧,那下个月你及笄,想要什么礼物?”轿辇外传来他的声音,没有一丝不耐烦,倒有几分沉静,不似从前的他。
“及笄?”清河眉心一动,又恢复了缄默。
及笄之期,应年许嫁。及笄礼后,是该纳彩问名了。
见她又不回话,长风又换了个说法,笑道:
“那我和你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就赌……”他故意顿了顿,昂着头,兜鍪上的一缕红缨飞扬,道:
“此番,我若是能把回鹘王庭送予你,作你及笄的聘礼,你便嫁我。”
清河一惊,斜倚在侧的脊背挺直起来,道:
“你要做什么?你可别乱来。长姐只要你借和亲队伍潜入回鹘王庭擒王为质,没让你把王庭掀翻。”
话音未落,窗幔已被一只劲臂掀开。少年从马背上俯身下来,望向轿辇中的她,雕花的窗棂半掩着他俊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抵在窗边。他忽而柔声问她道:
“你是在担心我?”高坐马上的少年,毫不掩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调刻意地带着几分谨慎,细听却颇具玩味。
“没有。”她扭过头,矢口否认。
“那你是不敢赌?”他轻哼一声,松开了手,窗幔又再度闭阖起来。
“有何不敢。”清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那你就是答应了。”轿外,传来他的笑声,张扬又恣意,一声声叩击着她的心扉,又故意一字字重复,似是在确认:
“李清河,你答应了。”
“哎?”清河顿觉中计,面上泛起了热,她张了张口,想要辩驳,却觉得说什么都显多余。
正迟疑着,前方的轿帘倏然一卷,她的眼中有一道赤红的身姿一闪而过。
少年已掀帘进入轿辇。他跨坐在她身旁,挑着剑眉,得逞后的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