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负手于背,下巴微微扬起,重声道:
“因为,你与攻城的土浑鲁根本不是一条心!你已失了瓜州,恐他夺了甘州,被他抢了战功,你便在祁郸颜面尽失,无立锥之地。所以,你不会帮土浑鲁夺取甘州,为他人做嫁衣。你是要反其道而行之,擒大唐公主回肃州立功,以求东山再起。”
巴果臧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他龇牙咧嘴,一言不发,唯有目中的异色泄露了他的不安。他的心思,竟然被一个女子看得透透彻彻。
她看他沉默,又抛出了一个极度诱人的条件:
“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助你东山再起。我在甘州有不少金银玉帛贮藏,只要你离开甘州,我便命人送到肃州予你。”
巴果臧见她如此说,不禁一愣,用小臂磨了磨带血的刀尖,眼神锋利,斜睨着她道:
“我自己抢,岂不是更快?”
“你若此时还想浪费时间在甘州,恐怕你还未找到我的财宝,土浑鲁早已攻入甘州。”清河冷笑一声,道,“届时,你什么都得不到。”
巴果臧眉头紧皱,追问道:
“你若反悔,我岂不是亏了?”
清河轻哼一声,淡淡瞥了一眼前凶厉的男人,挑眉道:
“我命在你手,我还会因区区金银反悔?”
巴果臧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思忖后觉得似乎并无破绽,伸出手就要去抓她。
清河回身一避,厉声说道:
“你先放人,我即刻便随你走。若你敢杀一人,我的财宝,你便休想拿到。”
巴果臧朝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被擒的数十个平民很快被他们推了回去。
清河缓步进去祁郸兵的包围中,即将上马的那一刻,她回身,最后看了一眼夜幕下壮阔的甘州城。
内墙上还悬着几盏未被收走的上巳节花灯,绚丽的花面在风中悠悠而荡,遥遥欲坠,在辽远的天际间有如星子纷纭,璀璨而孤独。
“等我回来。”耳畔兀然响起他上次分别前的低喃。
只是,她等不到他了。
她收回目光,踢蹬上马,被巴果臧一行人带离了甘州。
身后的众人眼看救不得,心中大恸,倒伏一片,哭天抢地,抽泣声不绝于耳:
“公主殿下!”“公主啊……”
……
奔波数日后,清河被巴果臧一行人带回了肃州。
一路上,巴果臧抢掠了不少小镇。每到尖刀对准平民之时,巴果臧都会回头,不屑一顾地望她一眼。
清河不会看不出来,巴果臧试图吓唬她,想让她听他摆布。
她不动声色,敛起袖口,露出金丝银线的镶绣,故意示意于他。
巴果臧杀心难消,恨得咬牙切齿,可为了她口中的财宝,只得放下屠刀。
一入肃州城,巴果臧招呼手下将她围起来,喝道:
“财宝呢,你藏在哪了?你的人什么时候送来?”
清河指了指手腕上被绑的粗绳,巴果臧坐在太师椅上,不耐烦地令人替她松了绑。
她抚了抚发红的手腕,嗤了一声道:
“你既已到了肃州,还想要什么财宝?”
巴果臧一愣,霍然从椅子上起身,怒吼道:
“原来你不过是想骗我出城。才以金银财宝诱惑我!”
清河微勾唇角,冷笑道:
“是,不错。我是有黄金百两藏于甘州,但我怎会送给你?以金银相诱,不过是我缓兵之计,只可惜,当日你骑虎难下,除了听我的,你别无选择。”
巴果臧咬得腮帮作响,从亲卫手中夺过一把刀,猛地出鞘指着她。
清河不惧声色,任他刀尖锋利,昂着头笑道:
“你倒是杀了我,杀了我,你便前功尽弃,再无砝码在手。”
“好胆色,我竟不知道,这个大唐公主竟是个不怕死的。”巴果臧撇了撇嘴,扔下刀,淫-笑着大步上前开始撕扯她的衣襟,“既不怕死,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清河被他整个人提起,喉间被死死卡着,仍是厉声道:
“巴果臧!我不是普通汉人,我乃大唐公主李清河。你若要辱我,也要想好后果。”她见他被她的话一吓,继续道,“自本朝初立之时,大唐公主是许配给贵国赞普的,你一届小小裨将,胆敢欺辱私占大唐公主,是对赞普的大不敬!你在祁郸朝中树敌众多,若是赞普得知你如此行径,且不说你的前程,敢问你这条命,还留不留得住?”
脖颈间的手松开了,男人一把将她甩翻在地,怒喝道:
“把她给我带下去,关起来!”
正当清河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
“等等!”
巴果臧已来到她身前,故意扯散了她的腰带,将她别在腰间的那柄银雕匕首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