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两个人穿着同款衬衫,领口处扣子未系,显得闲散而轻松。
左边的人肩膀明显挤向右侧,明丽的桃花眼笑成一弯桃树枝,眼看着就要簌簌向右边抖落一场浅粉色的花瓣雨,相比之下右侧的人收敛许多,却稍稍侧头迎住了那场无形的花雨,于是花瓣成泥,养出新枝,分秒光阴里的定格,是一帧含蓄又从容的笑。
门岗队员的视线在那上面定了好久好久,忽然扭过头不肯再看,匆匆道:“快进去吧。”
庄忖羽收起结婚证,拍了拍郑洲的手让他等等,推开车门去给门岗队员递纸巾,“别哭了,待会儿颜寂说我欺负你。”
门岗队员抽走纸巾瞪他,嗓子微哑,“你保证,一直都让颜队像照片里那样笑下去。”
“我保证。”庄忖羽收了调笑,郑重地看着他。
几分钟后,迈巴赫驶入基地,大大方方横在了门口正中央,郑洲率先下车,环顾一圈,惊讶道:“颜哥管这么大一片地方呢。”
庄忖羽笑着朝远处指指,“不止你看到的这些,以后整片战区都得是他的。”
郑洲丝毫不怀疑,眼里露出崇拜,顺便抹了把后脑勺,“诶你说我这头发是不是染得还不够黑,可别待会儿有人说我不合规矩把我扔出去。”
庄忖羽随便扒拉几下他的头毛,拉着他往前走,“七七八八,差不多得了,赶紧走。”
俩人紧赶慢赶朝颜寂办公室进发,不曾想刚绕过攀爬训练楼群,就被一排人给拦了下来。
张余行打头阵,铁面无私地说:“八百米障碍往返跑,颜队的最优成绩为五分零四十九秒,我们非常希望你能超越这个成绩,但我们也非常清楚你超越不了。”
曲舟探头上前,嘴唇包不住牙,笑嘻嘻道:“所以我们决定给你一个折扣价。”
杨琦刚想接力开口宣布折扣价,庄忖羽忽然举起双手转了一圈,“等等,你们先看看我穿了什么再说话。”
杨琦看了半天,给出评价,“很帅,值得六分钟的折扣价。”
庄忖羽从眼尾一路垮到嘴角,“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穿这身跑障碍,待会裤裆裂了谁给我缝,我穿底裤去接我媳妇儿吗!”
曲舟竖起大拇指,“这,就是男人的勋章。”
张余行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你别太离谱。”
郑洲看热闹不嫌事大,自来熟地跳到对面的阵营,“烈烈,相信高定的材质,相信金钱的力量,你的裆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加油!”
庄忖羽上去就要揍他,郑洲一个猿猴甩臂挂到杨琦身后,求救道:“哥你帮帮我。”
杨琦转身挡住庄忖羽,笑着说:“这内讧起得有点早啊。”
“你们可放过忖羽吧。”满含元气的声音自侧后方响起,笑容明丽的男人拿着一套作训服走近,他步履轻快,停在庄忖羽身旁,“我友情赞助救命恩人一套衣服,不坏规矩吧?”
杨琦朝他一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庄忖羽转过身,从那只肤感细腻的义肢中接过衣服,上下打量他几眼,“适应良好?”
余皓宇依次伸开五指,再握紧成拳,点了点头,“不错,一拳能揍一百个毒箭。”
庄忖羽笑出声,和他击了个掌,“衣服收下了,明天咱就去劫狱揍人。”
“没问题。”余皓宇朝他扬起下巴,不经意露出了遍布在唇周那几条浅淡的撕裂疤。
目光所及,令庄忖羽片刻恍惚。
落在皮肤上的阳光携着初夏的温度,仔细听来,耳畔还有海浪摩挲沙砾的声响。
一切原来真的已经过去。
血污被清洗干净,伤口一点点愈合,他们都不再完整,留下疤痕,也早已不似往昔,心无挂累。
可脚掌接触地面的感觉如此踏实,身边每一个人都是熟悉的模样,还会笑,还能闹,说出的话语总有回音,埋藏的心意会有人懂,挂念至深的人就在不远处的屋子里等待着他,曾经桀骜不驯头破血流的那个大男孩,终于得到了安宁。
“那我给你们秀一手?”庄忖羽一颗一颗解开西装前扣,眼睫卷出笑意。
郑洲是个捧场王,接过庄忖羽的西装外套就开始起哄,曲舟和他个性相合,很快打成一片,两个人硬是把空旷的操场闹出了几十人的喧嚣。
庄忖羽换装备很迅速,一发破风的身姿迅速消失在障碍赛道上,这反倒让郑洲逐渐停止了呐喊。
他有些不可置信,扭头问曲舟,“这小子怎么这么能跑?”
曲舟扬眉瞥他,语气透着自豪,“他不仅能跑,还很能打呢。”
张余行嗤笑一声,摇摇头道:“怎么着也算是进来褪了层皮。”
他们三言两语交谈着,庄忖羽很快便重新出现于视野,他纵身跃上高台,捞起绳索向下滑坠,那姿势有种不惧任何世事的洒脱,让郑洲看得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