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风斩开重甲,撕裂躯体,敌人的鲜血浇在他的头盔上、铠甲上,在火焰下映射出令人恐惧的血色光芒。
“穿甲、取刀,他们人不多,杀出去!”
还没说完,他便翻身上马,战马便发出一声嘶鸣,如深海中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载着他向前狂奔而去。
郁久闾英双手持重剑,如冲入羊群的狼,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数不清的敌人死在他的剑下,连人带铠甲一起被斩成两半。
重甲骑兵与豫州军战作一团,然区区之众终不敌如海般的豫州军,很快便伤亡惨重。
突然,短刃高飞入云,又在顷刻间回旋而来,贯穿了第一个士兵的头盔,而后带着血液和碎骨飞出,斩断了第二个士兵的右手,再次消失在空中。
哈斯乌娜望着郁久闾英离去的方向,良久,方才调转马头。战马载着她跨过同袍的尸体,独自挡在欲追随而去的豫州军面前。
冲天的火光映照出她孤独的身影,这位威名远震草原的女将立在马上,如一头离群的孤狼。
神刀金光映照出重甲缝隙中那双碧绿的眼睛,哈斯乌娜甩尽刀上的血,轻蔑地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从厚重的甲下传出:“来,越过这把刀试试。”
短刃悄然而至,循着神刀指引的方向。
噗——火焰,四处都是冲天的火焰,郁久闾英策马奔驰,不多时,身后再次响起爆炸声,营帐外围遍地火起,火箭从四面八方而来,如从天边坠落的流星,却并不密集。
紧接着,营地外响起鼓声,起先不过一两声响,咚,咚,紧接着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犹如催命的符。
战马听见四面鼓声,不安地在原地踏足,郁久闾英满手是血,勒住缰绳控马。战马在他的控制下掉了个头,又载着他朝来时的方向奔去。
士兵们运来河水灭火,四处狂奔,就在郁久闾英即将到得鼓声来处时,他的身后再一次响起爆炸声。
“娘的!”他啐出一口血,抹掉脸上的脏污,怒道,“函谷关的人都死光了,她哪来这么多人——”声音戛然而止,郁久闾英一愣,当即意识到了什么。
——虚张声势。
他立在马上,闭眼静听,听见风声、箭声、火声,以及混杂在所有声音里的,呼唤海东青的哨声。
那一声呼哨如滴入水面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郁久闾英猛地睁开眼睛,高声道:“听我的令!”
周围所有的士兵听见主将的命令,当即站直身体,齐声回应:“在!”
海东青的身影出现在月下,郁久闾英高举重剑,喝道:“其余地方不要管!跟着那只鹰,随我冲锋!”
马蹄如雷,杀声震天,黑甲军队如狂风暴雨下滚动的巨浪,席卷天地,足以吞噬一切。
闻姑射自阴影中现身,月光照在金玉铠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比火光更为明目。
只一眼,郁久闾英就看见了她。
衔风凌空飞来,郁久闾英当即开弓、放箭,原已收翼射来的海东青被迫再次腾空,避开那支鹰箭。
前方传来呼唤海东青的哨声,闻姑射回过头来,惊慌神色自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她高高扬起马鞭,抽在战马的屁股上,向前逃去。
郁久闾英一剑斩死为她殿后的士兵,穿过那支雨零星散的军队,无视狼卫,直奔闻姑射而去。
夜色笼罩下的城门前,一骑自军阵中掣出,身后紧随一骑,死死咬住不放。
闻姑射抓起雕弓,回身放箭,连珠箭齐发,都被郁久闾英轻易避开。
“殿下!”郁久闾英在黑夜下大喊,“莫要垂死挣扎了,随我回去,我王,不,人皇会宽恕你!”
“放你娘的屁!”闻姑射斥道,东风将她的骂声吹向她身后的郁久闾英,以及更后方的豫州大军,“你一个锻奴,也敢这样与我说话?!当年若非我大兄看你可怜,让你去拓跋劼身边护卫,如今你早已死在铁水之下!”
铛!
一箭飞来,正中金玉铠上,闻姑射被那一箭的冲击带得向前一冲,险些摔在地上。
“放箭!”郁久闾英又放一箭,怒吼道,“杀了她!万箭穿心!杀了她!”
“谁敢!”马上的闻姑射厉声喝道,“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我是拓跋嬛,乃神鹿化身,谁敢伤我,腾里会让你们下地狱!”
刹那间狂风席卷,吹散乌云,仿若腾里天神的警告,那一瞬间,数万人竟逡巡而不敢再进。
直到这时郁久闾英才想起,诸胡对于她的尊敬与畏惧已经深深地刻进了血脉里,无人敢朝她放箭、亦无人敢向她挥刀,他身后的士兵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人在看清前面那一骑究竟是谁的瞬间就勒停了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