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位子上一跃而起,“头儿,你说话算话!等我去把温冷搞定。”
姜月看着他急匆匆窜出门的背影,慢悠悠拿起茶杯,心里叹了口气,战友多年,只能帮你到这儿,可别搞砸了啊。
任开在食堂追到温冷,要把他从队伍里扯出来,“走,我请吃面。”
温冷斜了他一眼,慢吞吞出列,“阿七那儿吗?你可一次也没请过我,今儿铁公鸡拔毛了?”
“什么铁公鸡,顶多黄鼠狼给……”任开嘴快,说到半截自己停了,“走走走,晚了没位子。”
温冷莞尔,跟他逛出局里,边走边道:“说吧,姜队也汇报过了,你想怎么处理。”
“咱俩各退一步如何?”既然到了方便谈话的地方,任开直接切入主题,“我批准你行动,不过你得和我一起去。”
温冷皱眉,“带上你?怎么带,我还有理由混进去,你拿什么理由来混?何况这就是个卧底任务,多一个人多一份危险,我还要分神看着你。”
“这会儿你也知道危险了?你不是说我拼命三郎什么都敢干吗?”危险什么的,任开全不当回事儿,倒是想个恰当的理由是个正事。
“我混过去的理由都替你想好了,你当年爆炸重伤出来后,养伤的时候是我收容了你,照顾你休养,算是救了你一命。你为了报恩后头就一直跟我混在‘顺和’,再后来‘顺和’倒了,我们俩被通缉逃亡了段时间,这个局里都能补上通缉令。你就想到不如出了边境回罗国是条生路,你对那边也熟,当然要带上我这个救过你命的,这样故事大致就圆了。”
温冷想了想,别说任开这编得还挺有模有样的,“顺和”就是任开之前卧底的团伙,如今已经被连锅端了,属于死无对证了。
任开眼见温冷听进了他的话,当即再加码几句,“这事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姜队的意思,去罗国谁都不准单独行动。”
温冷有些意外,任开再不靠谱,不会拿姜月的指示糊弄他,既然头儿说了不能单独行动,那就只能带上任开了。
几天后,查菲亲自安排了任开和温冷的“偷渡路线”,一辆收了黑钱的破旧小车穿过密林间的小路,向着帕钦省军阀的势力范围不断靠近。
任开在车上向温冷咬耳朵,“你准备怎么接上头?”
温冷微微侧脸,泥路颠簸,车身猛地摇摆差点将他颠进任开怀里,他眼疾手快撑了下车顶才稳住身形,回道:“姜太公钓鱼。”
等对方自己找上门?任开有点不确定这行不行得通,或者能行,又需要多久,他们需要尽快获取信息,确认杀害霍竟成的人,找到林晓云的下落和无名女尸的凶手。
大半天路程后,两人来到帕钦省中心镇,进入镇上老旧的小旅馆,全靠温冷一口熟练的罗国话,两人才顺利混迹其中。
雨季的雨林气候异常湿热,旅馆内斑驳的粉墙大片脱落霉变,天花地面皆是油彩般的花脸,拼凑的被褥随意铺在两具吱呀的行军床上。
入夜后任开被闷潮得心情烦躁,手上烟一根接着一根。
他朝立在窗前的温冷看去,汗水同样粘湿了他的发,水珠凝结在他侧颜的颈脖处,任开刚想开口,查觉到的温冷转身面向他,原本颈脖处细密的汗珠随着喉结微动,凝聚滚落,成了一条水线深进锁骨处……
任开忘了要说什么,挪开眼才回神继续道:“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会找来?”
“明天我们继续去镇上转转。”
温冷的言下之意是多出现,让军阀方面的探子早点发现。告诉对方温冷,不,曾经的边民岩云,后来奈丹的好兄弟阿云重新出现在帕钦的地界上了。
任开的目光又转回来,温冷正斜靠在窗隔处,在潮湿粘腻的房间内就像颓旧复古的油画中人。
告别海上缉私队,重返城市生活让温冷的皮肤回复了白皙,而内在的伤病,包括左肩还未痊愈的伤势让他更显得苍白,削瘦。
他这样格格不入的肤色加上那张到哪儿都会让人多看几眼的脸蛋,只要在镇上露过脸,就不可能藏得住。
哪怕温冷罗国话讲得再地道,任开也不担心他们会被人忽略。
“奈丹是吧?想想我还真挺羡慕他的。”任开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温冷蹙着眉看他,满脸写着这人估计抽烟抽多了这会儿脑子抽风了。
任开笑了笑,不自觉在温冷的目光下掐灭了烟,“同样是人没了,他还能见着……我他妈一个当差的会羡慕做贼的,谁想到会有这天。”
温冷这下明白任开抽得什么风了,他转身不再看他,再开口时声音飘在雨季的破屋里像蒙了层纱,“奈丹见到的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