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园里,见家主抱着一位神志不清行的少年归来,霍临上前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热水和醒酒汤已备好,在您的房间里。”
“南非联把他们的小王子送来了,说是淮安园的风水更养人,利于手术后恢复,已经住进客房了。”
傅冕钊脚步不辍,没什么波澜起伏,“谁允许的?”
“三夫人。”
“淮安园不收搞不清楚局势的废物,丢出去。”
“好。”
傅冕钊抬腿进了主屋,将人轻轻置于黑色大床//上。
那不小心露出来的肌肤显得更白了,有一种病态感,让人急不可耐地想尝试去触碰一下,看它会不会生出别的艳色。
谢淮希伸出手,指尖碰到了第三颗扣子,下意识就想去解。
傅冕钊看得有些意乱情迷,他伸手扯了扯领带,然后顺着谢淮希的手将衬衫扣子都解开了。
白皙的肌肤裸露大半,映衬着两朵若隐若现的漂亮小梅花,半藏半显,这种欲盖弥彰的美最致命。
因常年体弱,少年身上基本上没有肌肉,平坦的小腹往下,隐没在有些显宽的黑色直筒裤里。
好瘦。
谢淮希动了动,湿漉漉的眼睛里倒映着男人隽秀的身姿,看不清脸。
灯光照得眼睛酸涩,他闭上双眼,嗓音带着一股撒娇的劲儿,“麻烦关一下灯。”
傅冕钊倒是第一次见谢淮希如此,不面来了兴致,想逗逗这位平时宛若上弦月的小公子,“麻烦谁?”
谢淮希浑身无力,解开扣子感觉胸口没那么难受后就完全不想动了,他定了定神,可还是感觉很恍惚,顺着男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麻烦你关一下灯。”
傅冕钊瞧着他因为醉酒而泛红的耳垂,伸手捏了捏,顺着肌肤滑到那光滑细腻的小脸上,细细摩挲,一贯冷冽的嗓音带着缱绻,“我是谁?”
谢淮希睁开眼,只能看见一个大概轮廓,有些熟悉,又很陌生。
他是谁啊?
怎么不记得了。
他眼睛疼,但又回答不上,急得有些委屈,“我眼睛痛。”
傅冕钊的手往上,将他的眼睛遮住,俯下身,在谢淮希耳畔低语:“小没良心的。”
将光线调低,傅冕钊拧了帕子,给谢淮希擦沾上酒的部位。
指尖不经意地划过白皙的肌肤,他轻轻擦去,留下一股清淡的药草香,给谢淮希带来安全感。
傅冕钊神色不明,只将视线放在那两抹靡丽的绯红处,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谢淮希指了指左胸口处,“这里,好难受。”
心中交错的伤疤未好又添新痕。
蒙蔽太多了,他看不破。
可信的人太少了,他在踽踽独行。
身边的人对他很好,可还是会存在谎言。
他所放在心上的人,也不过是将他作为一枚棋子。
傅冕钊将帕子放下,从衣架上去了一件白衬衫给他套上,一颗一颗扣到最上面,遮住所有的春光。
他在谢淮希后背垫了一块枕头,然后端着醒酒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喂。
“这是什么?”
“醒酒汤,你醉了。”
谢淮希将醒酒汤尽数吐出来,“我没醉。”
“就算醉了,那也……不愿醒。”
他难得这样任性一次,爆发一次,就别来管他了。
醒了,就得面临很多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他比一般的小朋友早熟太多了,压抑着,成长着,总是学着去照顾他人情绪,却从未照顾过自己的情绪,这些年,大厦将崩,他所坚持的一切似乎变成了一场笑话。
“别管我了,好不好?”
第四十五章 万丈迷津 唯有自渡
浑浑噩噩一夜。
谢淮希醒来的时候感觉脑袋炸裂般地疼。
喝酒伤身,智力下降。
他从床上坐起来,昨天的记忆断断续续,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纱,他想不起来了,只知道,是傅冕钊把他抱回来了的。
咽喉处如久经曝晒的旱地,很干,很疼,他下意识地就要去倒水,却在床头小夜灯上发现一张白色贴纸。
四四方方的白色贴纸上,是黑色的字迹,遒劲有力,最后一个字下有一点,算作结尾,也算作将未完的话搁置,仅留下八个字——
万丈迷津,唯有自渡①。
这一句,宛若天外来物,撞碎了谢淮希的委屈。
人间事物多繁杂,自己去走一遭,也就过去了。
短短八个字,荡开了谢淮希眸中滚烫的泪珠,在无形中给他最诚挚的鼓励。
他半捂着嘴,眼眶中泪光闪烁。
走过数年,有人告诉你,这条路你走对了,不要放弃,坚持趟过去,彼岸是荣光与远方。
纸张简洁,却最是有力。
*
谢淮希下楼的时候,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