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你想要祭奠她,明日再来。”
谢淮希望着站在高处的三夫人,她坦坦荡荡,迎风而立。
可她亲口承认是她的见死不救导致了他救命恩人的死亡。
谢淮希抬腿,往前走了一步。
“照无眠,不应有恨。三夫人,我相信外公所信任的你。”
“请你告诉我真相。”
傅华檀很平静且认可地点头,“这一点,你和你母亲很像,执着。”
“傅华稷虽退居老宅,但仍旧不安分,他将我与你外公的关系告诉了我那野心勃勃的侄女。”
“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吧,叫傅梓。”
“她母亲是我唯一的亲姐姐,我姐姐对我很好,但你看那个悬崖。”
她路过一段悬崖峭壁时,往下面指了指,释怀一笑,“她亲手将我从这里推下去,害死了我第一个孩子。”
“她害我,但她死后,我扶养了她唯一的女儿,我为她取名傅梓。”
傅梓……妇好①。
一个名字,便可看出傅华檀对她的期望以及用心。
“我将傅梓当做亲生子女来培养,但她还是对我下手了,十年前,我正在追杀她,你所经历的那场车祸,医院的血浆就是她的手笔,她凭借和你血型相同,捡了一条命回去,我承诺让她活着。”
谢淮希瞳孔微震。
救他的人……
亦是害他的人。
而他,好似一枚棋子,在这些大家族面前,因着那一点关系,被利用,被蒙蔽。
好似,多年来的期望成了大梦一场,他在梦中,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兜兜转转,竟成了当局者迷的一颗棋。
他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心境。
恨吗?
恨啊。
该恨谁呢?
“到了,”傅华檀似一个局外人,望着这满山的坟冢,嗓音平静得出奇,”这山顶的魂没有一个是冤死的。”
谢淮希望着这满山的墓碑,竟然有些想哭的冲动。
明明这些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只有你死我活吗?”
这和雪初对他说的不一样。
雪初说:我们血浓于水,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遭遇危机,只要回家,便能有安宁。
“自他们踏上那条不归路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结局,无关对错,无怨无悔。”
“傅梓的墓是我亲手刻的,在这,无论我们之间的恩怨如何,她毕竟救了你,去吧。”
谢淮希机械式地迈开腿,他看着墓碑上英气十足的人,百感交集。
“她爱男装,想成为刀枪不入男人,倒是和当初的我很像。”
“她生下孩子后便消失了,再见时,她浑身是伤,让我别救她,我也没打算救她,我的善意本就不多,不可能再多分一点给她了。”
“她的孩子还……”谢淮希似乎是没有勇气再问下去了,他断了后面的话,望着遥远的碧空,只觉得天地空旷。
“还活着,很可爱,没有遗传她母亲冷漠的性格,我很喜欢她。”
谢淮希点点头,一旁有专门存放酒的地方,他拿了一小瓶梅子酒,挥手倾倒半圈。
“你害我,但你也算救了我,即使我只是你的一枚棋子。”
“我们素未谋面,但我承诺若你后代有难,我必拼死相护,自此以后,就当一切从未发生。”
傅家的事太过复杂,乱到他只是听都觉得窒息。
同时也很庆幸,三夫人没有把一切告诉外公。
谢淮希抬起青绿色的酒壶,一口又一口。
他生平狂饮,也只在这一瞬。
傅华檀见他如此也并未阻拦,只是抬手,拨了个电话。
“阿钊,来山顶接人。”
“一位故人。”
第四十四章 别管我了,好不好?
傅冕钊风尘仆仆赶到时,谢淮希一小瓶梅子酒下肚,酒转回肠,浇浓愁。
他靠着一旁不知年岁的参天古木,手握空酒瓶,迎着血色夕阳朝天笑。
笑他自己无知无畏。
笑他太傻,不过是一子棋。
笑他所念成空,执念成风,一去不回。
一朝恩怨尽,前尘消,往事去。
同风起,自此心无牵,念无挂。
“谢淮希。”
傅冕钊走到古木下,抽走他手里的天青色酒杯。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唤他全名。
谢淮希以轻飘飘一个“在”字回应。
“过来。”
“不,”谢淮希一见到他就想起之前的种种。
他一直以为救他的人是傅冕钊。
他们相见时,傅冕钊也隐晦承认了的。
谢淮希醉酒后,浑身发软,头脑昏昏涨涨的。
内心焦灼,灼得他喉咙很难受,他分不清是辛辣的酒还是心理的痛。
尤其是见到傅冕钊,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