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惊辞躲开去,单手夺走她手里的木凳:“徐姑娘,你认错人了。”
这姑娘眼神忒不好了吧,他一个五大三粗的个头,竟也被认作那瘦胳膊细腿的弱鸡柳南絮?
徐璎闻言停止泪泣,抬头仔细看他是裴惊辞,舒了口气后却蹲下了身埋头于臂弯间,小声地哭。
裴惊辞着急下去找商时序,又觉得弃一个姑娘不顾不太好,他从布包里拿出一条手绢递过去。
裴惊辞怨道:“徐姑娘,你……怎么认的人啊?我们难道很像吗?”
徐璎接过手绢,匆忙擦过脸,泪眼看他,“不像,侧脸像,我从前又不曾见过你的侧脸……我记得你一向黑衣啊,乍看一身白衣,我以为是他。”
裴惊辞郁闷地下楼,但见到商时序时一扫而空,她挑开马车的帘子,道:“怎如此久,快上来。”
马车行至半路,裴惊辞别过身给商时序看侧脸廓,问道:“我侧脸如何?”
剑眉入鬓角,挺鼻拔立,不说话起来人显得少寡俊冷,商时序道:“一眼睛、一眉毛、一鼻子。”
裴惊辞:“不像谁?”
商时序一头雾水,“像你。”
裴惊辞:“不会出错过?”
“我不瞎,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你。”
认识他十几年,她光辩局部、看个背影就能认出他,自不会出错。
裴惊辞心满意足了。
但总感觉全身有疙瘩,不自在。
沿街道直行,在交叉路口南走百米,即可看到府邸高耸威严的公主府,府门气魄雄浑,用鎏金写着“公主府”的牌匾下,站立四个蓝衣小厮,四个靛蓝对襟窄袖外衣、圆领长衫的侍卫左手持刀鞘守门。
一太监总管等在门口,望见商时序所乘的马车,早有预料一般,下台阶迎接商时序。
“商小姐,裴少爷,请随我来。”
公主府占地大,从大门至待客厅堂,需经假山榭水、大理拱桥、听雨阁及庭院广场,脚程稍远,所以太监总管安排了人轿子。沿途扫地婢女、洒水太监匆匆路过,宫规严实,不敢抬头视人。
商时序知皇家气派,却没想一个公主府都这么奢华。
她这时想起裴惊辞那句不能丢了面子的话。
好险,关键时刻裴惊辞换了他万年不变的黑粗衣打扮。不然确实不太适合来公主府拜见。
进了宽敞辉煌的厅堂,便可直直望到屋堂中央主人处,有一美人仪态威严,这便是大玄朝除太后皇后外最高贵的女人,长公主明空。
太监总管领商时序和裴惊辞行礼后落坐,她见到商时序,缓缓信步而来。
商时序坐姿端雅,视线内长公主朝她靠近,不由得心底微微紧张。她垂放在腿上的手渗了汗,湿腻的感觉难受不已。
忽而旁边丢来一块手巾,商时序捏着手巾,余光朝扔来的方向留,却发现裴惊辞坐姿脊背是直,但向她斜着撑脸,跷二郎腿,坐没坐相,松懒得不成体统也不端庄。
裴惊辞一撩眼皮,便能与她对视。
商时序:……
随便他了。
反正公主殿下已经看到,却还不恼,提醒不提醒他无所谓了。
长公主坐于主堂高位,不急用膳:“早闻商小姐待闺时被誉为玄都城第一闺秀,其貌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待长公主开口,商时序才敢抬头与之迎视,“百姓过赞罢了,公主金枝玉叶,典雅高贵,婉嫕有仪,婉娩天资,才明夙赋,臣不及长公主殿下半分,百姓不见公主,而将我奉为第一姝丽,若见了公主,才知何是惊为天人。”
裴惊辞听着两人没有感情的互夸,哼了一声笑,惹得商时序刮了他一眼。
殿内宫女太监安分低头,不敢乱视,既没有轻浮地调笑,说明要么长公主人平日里就肃然严貌,要么长公主特意吩咐过善招待他们。
她怕辜负了公主一片诚心,生气怪罪裴惊辞,所以忙看向公主,脑弦紧绷飞速地转,好接公主的下一句话。
然而长公主明空仿佛没听到那几声哼笑:“商小姐从商,可谓勇气可嘉。”
大玄律法没有女子不可从商一条,但女子的路从来只有深居在宅这一条,社会风气从来如此。大玄朝之大,容纳百川,西域胡人,曾不觉古怪稀奇,大玄朝又小,三寸巷口,容不下小小一女子买卖过市。
商时序:“须有其莽气,没有受过教训,鲁莽行事罢了。”
长公主:“商小姐过谦了,我闻说,商小姐的铺子最早是一间糕点铺,生意兴隆才转而购店扩张,大开天和食铺,其吃食麻辣烫、双皮奶等,乃滋味赛过琼脂玉露,使得食客满店,即是天才。”
商时序:“谢公主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