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昊走下马车,“本官此次是私访,不必多礼。”
他今天穿着褐色便服,束发戴冠,他本就生得儒雅,玉面明眸,这身搭配更显得他温文儒雅。
“是,太守老爷,这边请。”安柚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几日来官桠案件不断,「百溪泉」温泉客栈今夜看上去格外的冷清。
任昊此次是孤身前来,并没有带侍从。他跟在安柚的身后,踏上在明黄的灯光照耀下的木制地板,心中竟不由地涌出一丝寂寥。
安柚引领任昊在一处雅间前停了下来,朗声道:“太守老爷到——”接着伸手拉开了门。
“参见任太守!”
屋中,路景行、陶不言、任柯三人起身迎接,显然他们早已等候在此。
“诸位不必多礼,此番私人小酌无需如此。”任昊微笑着向众人挥了挥手。
“既如此,任太守请快入席。”陶不言邀请道。
“多谢。”任昊从善如流地坐在上座。
餐桌上已摆好酒菜,虽比不上滨州饭庄里的精致,却也是异常丰盛。菜色也一改往日的茶色系,颜色鲜艳,摆盘也是精致新颖。
看来为今日一宴用了很多心思。
任昊不禁在心中暗叹:或许是自己多虑,真的就只是普通的宴请。
如此想着,他的脸色也有所缓和,“陶大人,路大人,有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任昊也完全放松下来,席间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称唿也从「本官」、「大人」变成了普通的你我。
任昊端着酒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与「顺安双花」同席共饮。我敬二位一杯。”
“明松不胜酒力,这杯酒由我代劳。”路景行端过陶不言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又将自己面前的酒喝光。
任昊微愣,接着轻笑道:“我未曾想到二位竟如此要好,远胜同科之情。”
路景行笑而不语,但抬看向陶不言时眼神却算不得上清白。
陶不言低下头避开路景行的眼神,转头看向任昊:“对了,听闻您不日要去王城赴任。”
任昊一愣,警惕自眼闪过。
“怎么说在下在王城里也有一两个朋友。”陶不言笑盈盈地看向他。
任昊露出了笑容,“你看我这脑子,只记得陶公子是名满天下的探花郎,却忘了你也是御史之子。”
接着任昊语气谦卑地继续说道:“确实如此。也这正是令人羞愧的地方,官场向来官官相卫,所以家父的事情不会公开。”
“恭喜你。”任柯向任昊举起了酒杯。
“多谢。”任昊和他碰杯。
“想来二位也快要回王城了吧?”任昊看向陶不言和路景行,“既然案子都已经了结,不如由我做东在滨州设宴,为二位践行如何?”
听到他的话,陶不言轻笑着,“您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什么?”正在饮酒的任昊一时之间没明白这话中意味。
“这件案子还没有结束吧,任大人。”陶不言直视着任昊,先前还温柔的眼神此时却变得冰冷。
任昊的脸色微变,但很快又露出了温文的笑容,这笑容完美无缺却惟独缺少了感情,“陶探花所谓何意啊?”
他顿了顿,接口道:“郭天霖郭大人就是幕后的黑手,这不就是案件的真相吗?”
“我们也一度这么认为。”陶不言应道,“但事实并非如此。”
任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任柯,眼神中满是探究。
“我们认为杀死南云灭口的人并非郭天霖。”任柯迎上他的目光,脸上露出悲戚之色,眼中似有泪闪烁,“而是任云博。”
怒意自任昊的脸上涌现,他冷冷地盯着任柯,“你是任家的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怎可如此诋毁自己的父亲!”
“任太守稍安勿燥!”一旁的陶不言开口,“在这起案子中,任云博将郭天霖当作了替罪羊。
“当我们找过南云之后,得到消息的任云博便以郭天霖会给他封口费为由将南云约了出来。所以当天南云才会去郭府门口徘徊,想要确认真假。
“替任云博前去执行此事的人应该是郑富龙。郑富龙当晚故意带了聚宝钱庄的护院,在春柳桥上借着夜色将南云杀害。
“因为南云曾在郭府外徘徊被人见到,而且当晚又有聚宝钱庄的护院出现在春柳桥上。这样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郭天霖。
“接下来,任云博向都察院提供证据,将郭天霖绳之以法,以此结束这一切。”
陶不言慢慢改变了坐姿,单手抱臂,倚靠椅背上,露出有如勐兽要狩猎时的眼神。
“家父为何要这么做?”任昊也坐直了身体,一改之前的温和,身上散发出上位者应有的凛冽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