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寮亭长。”一旁的路景行接口说道,松开了制住他的手,但却并未让他完全脱离掌控。
“没错。”若言答道,“我此次前来穆州就是奉命调查假银票案,经过调查,贾仁就是当年的嫌犯,我要捉拿贾仁归案,断不会杀了他。”
“但贾仁发现了你的身份。”陶不言直视着他,直率的眼神中闪着危险的光。
“司寮亭长的身份又不是秘密,他知道了又能怎样?”若言说道,但他的眼神并不冷静,他说话的语调听起来就像是在背诵事前准备好的台词一样。
“确实,君诺是安城君安镖局的独子。根据卷宗记载,顺安四十三年晚,君安镖局发生了一场火灾,君老镖头与夫人葬身火海,外出的少爷君诺幸免遇难。”
陶不言顿了顿,背在身后手却紧张地握紧,因为这一切都是他根据路景行提供的消息而进行的猜想。
然而一个优秀的推官,内心越是慌张,表情就越要冷静,“后来君诺来到王城,参加武科举,并未考中。在家中世伯的安排下进了王城司宪任职。后因表现良好,半年前被选中进入司寮任亭长。但是,”
他抬眼看过去,如同看着在不停挣扎的猎物,“你不是真正的君诺。”
若言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眼神变得并不冷静,几乎咬牙切齿般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就是君诺!”
“不,你不是君诺。”说这话的人是西岭雪,跟在他身后的是立冬,两个人风尘赴赴的样子,显然是从远方急忙赶回来。
看到他的出现,陶不言明白他想要的证据找到了!他抬眼看向若言,唇边浮出了过于灿烂的微笑,却让人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笑容。
“你有什么证据!”若言如同瞪视般地死死地盯着西岭雪,声音尖锐,听上去完全失去了冷静。
西岭雪发出一声轻笑,开口道:“小生连夜赶去安城调查了当家君安镖局起火案,从重新堪验君老镖头与夫人的尸体后发现,这二人胸前刀伤,口鼻、喉中皆无烟灰,说明这二人并非死于火灾,而是在火灾发生前已被人用刀刺死。”
“而且在君家的菜窖中发现了一具白骨,根据骨盆形状,可以推断出是一具男性尸体。通过头盖骨状况推断出年龄大约在24-26岁之间。而且双腿折断系生前伤,也就是说他生前是一个瘫子。”
“君安镖局在顺安三十七年有一担重镖被劫,镖师与趟子手全部遇难,只有一位被打断双腿身受重伤的镖师幸存,这位镖师就是年仅20岁的君诺。这次劫镖不仅使君诺成了瘫子,也让君安镖局元气大伤,不复当年之名。”
“所以,”西岭雪用仿佛勐兽要露出獠牙般的眼神盯着若言,“如果你是君诺,那你的腿又为何无事?如果你是君诺,那具尸骨又是谁?!”
“不,我是君诺,我才是真正的君诺!”若言的声音有些凄厉,怒气和拒绝,以及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消除的慌乱,一瞬间在他的眼中翻滚,使他的表情变得异常扭曲。
“不,你不是君诺!”西岭雪的眼神冰冷,“你是君诺的童养媳,静儿!”
“不、不!我不是,我不是!”若言立刻否认道,眼中翻涌着怒意甚至带了丝疯狂。
“那就请宫羽掌事,替你验一下身,以证清白。”路景行开口说道,表情冰冷而威严。
当事实真正变成言语从口中说出,那被压抑了的情感便如巨浪一般席卷而来。若言的脸变得苍白,最后认命地发出了一声长叹,精神一放松四肢便无力地瘫软在地,她低声地答道:“不用了,陶大人说得没错,我是静儿。”
“贾仁发现了我的秘密,他知道真正的君诺是瘫子,他以此威胁我。特别是他得知四月十五日,穆淮王要来萤耀酒楼,他让我给他十万两银子,还要我……”若言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陪他!冒充男子做官是死罪,所以我不能让他向穆淮王告发,于是杀了他。方法正如陶大人所说。”
“这么多年来,我谨言慎行,小心翼翼与同僚保持距离,怕他们发现我是女子。我比他们还要努力工作,才有今天的成就!为什么要被贾仁这个卑鄙的小人毁掉!”若言的情绪有些失控。
“我好不容易获得了重生,不可以被他毁掉!那就杀掉他好了!像那些人一样,杀掉!呵呵呵……”若言的眼神有些涣散,又带着莫名的疯狂,轻笑着,脸上的表情诡异又扭曲。然而她的身形单薄却倔强,寂寞地拒绝接近。
“那么霏音呢?那个对你情根深种,不惜为了你匿藏凶器的可怜女子,又有什么错?”陶不言看向她,将几张花笺丢到她的面前,如寒潭的双眸里,漾起怜悯的轻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