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同见了鬼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在换衣时会受人攻击,尤其门窗都被紧紧关着,并无可疑人造访。
再眨眼时,他发觉此时还躺在棺中闭目的沈羿,竟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眼,阴冷的眼神狠狠瞪着他道:“找死?”
“扑通”一声,杨修仪双腿发软坐在地上!
他吓破了胆,觉得自己是中邪撞了鬼,可棺内的人的气息他的确存在,刚刚还呵斥了他。
师父诈尸了?!
要说世上有没有死人诈尸还魂的例子,确实是有,前阵子就有某个剑宗,一个因病而去的弟子刚病死不久就原地活了过来,不仅治好了病,就连武功也突飞猛进,简直可以称作一个奇迹。
难道这样的奇迹……居然在他的眼前成真了?
杨修仪不等想完,石棺内的人又有了动静,手指撑在沿壁上,似乎是想坐起身。
然而那身影微微坐起,就闷哼一声倒了回去,整个人狼狈不堪。
杨修仪见状,忙慌乱地扔下那云青色的袍子,站起身扒在石棺旁:“师父,您、您还魂了?”
“什么还魂……”
此时躺在棺中的裴擒陌态度可没那么好,他当下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推开杨修仪伸来的手后,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也是,方才进攻杨修仪那一指,已是竭尽全力,真气耗尽。
曾经风光无限,叱咤风云的他,怎么如今成了这副鬼样子?
一旁的杨修仪见他实在难受,便不顾他的反对,伸手握着他的腕骨,开始为他传送真气疗伤。
这些真气虽说没有真的起到什么实质性作用,却让他的意识逐渐清醒,脑中开始运转一些事。
这里,不是他的魔宗。
旁边的人,叫他师父。
且不说他裴擒陌何曾收过徒弟?还是这种怀有虎狼之心的恶徒,更奇怪的是……为何他的左胸会这么痛?
这伤口的手法不像是别人的,倒像是……
裴擒陌再看向身体的刺痛之处。
玄幽掌。
脑子里蹦出这三个字后,他艰难地抬起自己染血的右手,在眼前翻来覆去,盯了这像是干枯竹枝的削瘦指节一会儿,才回头看向清衣人:“我是谁?”
杨修仪听了他的问题,惊呼道:“师父,您是梅花庄庄主。”
裴擒陌微微挑眉。
没过多久,他抓住对方的手臂,确认问询:“你再说一次,我,是谁?”
这个回答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震撼,实在是不免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杨修仪脸色发青:“您是梅花庄庄主,名叫沈羿。”
裴擒陌全身微僵。
他左胸的那几道乌黑的洞口又开始溢出崭新的殷红,像是在提醒这伤就是自己的杰作。
而这全身上下陌生的衣物和身体,让他更确信心中的猜测。
豁然开朗,他极快接受事实,放开了杨修仪,躺在棺材内仰天狞笑。
“沈羿……哈哈哈哈!”
杨修仪第一次望见师父如此大笑,猛然一惊。
师父是摔下悬崖时磕伤头之后失了忆,不仅忘了自己的名字,连性情都变得疯癫了?
不等他想完,身体忽然被一股蛮力猛地扯了过去。
裴擒陌虚弱至极,力道却仍是奇大无比,他将杨修仪扯到眼前,语气狠戾:“你还杵在这里作甚?石棺这么冷,你想冻死为师么!
“啊?”杨修仪杵在原地发愣。
裴擒陌:“为师手脚均已被冻僵,还不快找个人来帮忙将我送回屋!”
杨修仪见对方唇齿微颤,这才恍然大悟,忙扶着棺材点头道:“是是是……弟子考虑不周,这就去叫人来帮您……”
说罢,他便仓皇地跑出了屋子。
裴擒陌望着那逃出去的背影,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唇边露出笑意。
杨修仪,他的确曾见过的,这个人是沈羿的大弟子,平时在梅花庄处理大大小小的杂事,武功资质平平,面上老实,还以为是个痴傻,从前懒得命人探查,没想到内里这般龌龊,竟对自己的师父怀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沈羿若还活着,看着自己教出的大弟子私下竟是这副德行,还有什么脸面待在这世上?
沈羿啊沈羿,若当下活着看见这一幕的人是你,干脆就当场拔剑自刎得了,不过既然本座入了你的身子,不如……便找个机会,替你将那怀揣异心的弟子杀了罢。
就在他低头抿唇陷入沉思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裴宗主想多了,在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拔剑自刎,倒是你假冒别人的身份使唤别人的弟子,也不嫌害臊。”
裴擒陌听到此声,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抬头望了望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