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并非是说着玩的,这杨修仪对师父的龌龊想法如此不避讳,他只是附身沈羿三日,就已经遭到过两次,而沈羿日日在梅花庄,若不是当真迟钝得毫无察觉,那便是两人暗生情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沈羿却是态度坚决:“你以为天下都像你这般心思龌龊?我只知道杨修仪生性固执要强,今日你因为区区小事赶他去砍柴挑水,来日万一他这要强的性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会很麻烦。”
“区区小事?”裴擒陌觉得可笑,“这弟子如此肆无忌惮,对你上下其手,你竟觉得是小事?”
话音落下,杨修仪的喉咙就被人猛地扼住,整个身躯都被人高高举起。
裴擒陌盯着眼前那张涨红的脸,凉薄的嘴唇微微张开:“我看见此人就心生不悦,想现在就掐死他。”
杨修仪呼吸不畅,脸色惨白。
师父……竟然要掐死他?
此时,眼前的粉衣人反问了一句:“不行?”
随后,他的掌心便浮现出金色的真气。
杨修仪的脖颈感觉像是被烈火灼烧,嗷嗷直叫:“师……师父!烫,好烫!”
然而这苦苦哀求并未换来对方的丝毫同情,掌中真气更加一分。
杨修仪只觉那火环快要将他烫熟,挣扎慌乱之中从袖内摸到一样东西。
东西牢牢握在手中,正要下一步动作,他便感觉脖颈上的力道正在缓缓减小。
咦?
他再睁开眼睛,只见那清冷的面容神情古怪,变幻莫测,像是有数人在抢夺这具身体。
杨修仪顿时汗毛竖起。
师父……莫不是被人夺舍了?
正处在茫然之际,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小跑的声音。
“师父!师父!李道长听说你能下地,亲自来找你了!”
一听有人来了,杨修仪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得救,放松了警惕。
太好了,只要有外人在,师父就算是再生气,也会有所顾忌。
谁知心刚刚放下,肩膀便硬生生吃下一击猛烈的掌风。
他的周身忽然爆出巨大的气浪,身体被狠狠推了出去!
嘭!
院落中的假山发出了被撞击的声响,杨修仪鼻内喷出点点殷红,身体从巨石上滚落,晕厥在飞尘石灰中。
裴擒陌收了掌,暗暗赞叹:“没想到,本座如今用着别人的身体竟也能使出玄幽掌的三成功力。”
他本以为自己的魔宗武功用沈羿这虚弱重伤的躯体已经完全发挥不出,没想到竟也能硬逼出来。
方才与他在脑中缠斗的灵魂,此刻只能发出剧烈的喘息:“裴宗主……我不是反对你教训他,你若想惩罚他,训堂里有戒尺,打他一百下我都不介意,但不能用这种违背师德的粗暴方式……”
沈羿与他意志相斗落败,已经变得奄奄一息,连说话都变得极其困难。
裴擒陌摇头叹息:“不好意思啊沈庄主,我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不喜欢那些死教条的规矩,你若是不想让自己魂飞魄散,不如将这具身体老老实实交由我,那样我也会对你温柔一点。”
沈羿喘着粗气,再说不出话来了。
裴擒陌没再管脑内咳嗽的声音,转而望向身后小跑过来之人。
郭白鹭气喘吁吁,朝他拱手道:“师父,李道长求见。”
裴擒陌心道怎么又是那个他从未听过的“李道长”,随即挑眉:“不见,没看见为师重病未愈吗?”
郭白鹭:“李道长他就是听说师父你能下地,才特地赶来见你的。”
裴擒陌惊道:“能下地?谁告诉他的?你?”
这话问完,半空中就传来空灵的声音:“并非有人告知,而是贫道方才就看见沈庄主气色红润教训弟子,你既然有如此旺盛的精力,为何躲着不肯与我见面!”
裴擒陌挑眉抬头,只见一青衣道人从屋顶一跃而下,霎时间,地面尘烟四散。
他能感受到此人内力充盈,不似泛泛之辈,便抱有十足的警惕,在心里逼问沈羿:“喂,此人是谁,你们平时都如何交谈?”
沈羿没好气道:“此人名叫李浮尘,乃静水观观主大弟子,今日应当是为上次清鸿山父子遇难之事而来,不过我与他来往不多,关系也并不融和,你冷静应对就是了。”
裴擒陌:“如何冷静应对?”
他只会随随便便应付此人。
沈羿却不说话了。
李浮尘负着双手,缓缓走来:“许久不见,沈庄主可安好?贫道正是为清鸿山上小儿遇害之事而来。”
裴擒陌听到这个话题就觉得头痛,完全不想去操心这些婆婆妈妈之事。
李浮尘蹙眉:“你怎么不理人呢?”
裴擒陌只得在心里尝试唤了几声:“喂,喂,沈庄主?别喘了,这事我不想理,不如暂时由你掌控身体,解决了这无聊的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