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秾不能驳了沈夫人的面子,出了席。
谁知道许久不见的沈从祁也在席面上,就坐在沈夫人身旁,表情淡漠,时不时会露出一点不耐,沈夫人也不恼,满脸笑意温柔地给他夹糕点,好言相劝地才让他夹了糕点放入口中。
似有所感一般,沈从祁坐在位置上直直地就冲着楚秾望了过来,表情微妙变动,却没几分好意。
楚秾皱了眉,他看着沈从祁就有些怵他,他不知道沈从祁还能怎么释怀,但怎么看他都不是好东西。
楚秾还在犹疑着同沈从祁无声对峙间,白小姐就从他侧边扑了过来:“清清!我可算找到你了。”
“清清,阿柔,你们都来了啊?快过来吃点东西!”沈夫人望见他们两个,笑着招呼他们过去吃茶,楚秾点了点头要走上前,却目光不自觉地又晃到了沈从祁脸上,提防地紧了紧脊背,下一刻又松懈下来。
沈从祁上次被烫了手,应当不会再对他怎样吧?毕竟明面上,他算是他的小妈,又有救他父亲的功劳,沈从祁无论如何都会顾及这些的。
楚秾如此想。
他走上前,还没踏出几步,就出了岔子。
沈从祁绊了楚秾一脚,楚秾险些站不稳,他自己连忙贴了一半力在桌子上,他才没有摔倒,他错愕地看过去,又对上那双分明恶劣不屑的眼,自己一下气得脸红,想要指责沈从祁。
然而他一抬眼,看见沈从祁那双有恃无恐的眼,他在好整以暇地看他,甚至他眼里还有几分兴味,对着楚秾,像是要在看他出洋相。
一定是有阴谋,楚秾咬了咬牙。
“怎么了?”白小姐牵住楚秾的手腕,关切询问,楚秾却默不作声地移开手,不让她触碰,他回道:“没什么,就是脚疼了,不小心走偏了。”
白小姐心思细腻,一眼看穿了楚秾神色不对,悄悄凑到了楚秾耳边说:“我一早有耳闻,那沈从祁不待见你,我们不理他就是了,他这人坏得很,没几个人喜欢他的。”
楚秾看白小姐嫌恶神色不作假,他觉得快意,找到了盟友一般,不自觉贴得认真,神色也略微晃了晃,看向了沈从祁,他却看见沈从祁表情变了,再没有多少兴味,反而表情冷凝下来,眉眼凌厉的模样略微骇人。
莫名其妙。
楚秾心里说了句。
他向沈夫人请过安后,就不想再靠近沈从祁,同白小姐去了花园里赏花,白小姐神神秘秘地说要送一份礼物给他,要他跟她过去。
楚秾到了小亭上,白小姐欢喜地掏出一只盒子,递到楚秾眼前:“清清,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快试试!”
“?”楚秾看着少女的兴奋劲,也染了几分雀跃,在白小姐催促下打开了盒子,却一下愣住。
盒子里赫然是一件佯装,束腰团裙,蕾丝纤薄,堆叠的花束像是天空中的白云一样雪白,脖领处却是悬空的,胸膛处紧束不已,几乎可以想见着装后,裸露贴身的模样。
白小姐显然想让他穿,而且两眼放光:“清清,你快试试,这是我特地为你订的蕾丝长裙,你穿起来一定好看。”
白小姐无比期待楚秾穿西洋长裙的模样,她就从没见过像楚秾这样好看的女子,她觉得楚秾如果穿上,一定比她好看数倍,柔弱纤细的模样定然惹人艳羡,她在一边急得催促,一边铺开长裙介绍款式。
楚秾望着那件时新的洋装略微为难,他根本穿不了这件洋装。
他从来都是穿长立领的上衫用来遮掩自己的喉结,再不济他也是要用长发遮住的,裙褂大多宽松,不会过多的暴露内里身形,再加上旁人都只会看着他的脸,不会往别的地方乱观察,他如果把头发卷起来又换了束身洋裙,只怕干瘪的身形再加一块喉结,会突兀得让旁人不注意也不行。
他是男是女,就瞒不住了。
“不……我不能……”楚秾摇头推拒:“抱歉,我不想穿。”
白小姐隐隐失落,热情却仍旧不减:“你是不喜欢吗?这一件可以改款式的。”
“不是款式的问题。”
楚秾绞尽脑汁想要找理由,和白小姐纠缠着。
忽然,天空上冲下来一只海东青,伸着爪子直直地撞过来,楚秾和白小姐连忙一躲,然而那鹰的爪子却扑在了桌子上,爪子勾住蕾丝裙,一爪就牵了丝,腰身部位全都变了形。
白小姐脸色都红了,气急败坏地要去殴打海东青,鹰却扭动了一下脖子,拍打翅膀,迅速飞出了亭外,找到了指挥他的主人,气势凌人地盘旋在上空,落在了他的肩头。
鹰同它主人一样,形如走卯,威严而望。
这只坏鹰是沈从祁养的,他连遮掩都懒得遮掩,喂了一块糕点,放老鹰走了,自己走进了亭子,对上亭子里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