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皇祖父和父皇从前也是住在此处,他即位以来基本没有进行过翻修,连书房里摆的画作也还是如常。
他的皇祖父据说是个尚武的皇帝,在位的时候忙着开拓疆土,不注意休养生息,引起了不少民怨和起义,到了他父皇的时候开始安内攘外,但光有想法少有行动,在寻欢作乐上倒是有些造诣,不然不会有七个儿子六个女儿,还有数不清没生出来的兄弟姐妹。碰上事情就和亲,怪不得秦相在给他拟谥号的时候建议用“平”字,倒是适合。
父皇时常说他二皇兄最像皇祖父,是个有雄心和胆识的人,所以为了避免这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有不臣之心,秦丘联合其他人将其封地设在黔南那荒僻之地,但似乎也没有遏制住某些人的野心。
他没有这种野心,而秦丘有,他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只想着在兄弟阋墙的局面下活命,最后却被无可奈何地推到这个位子上。
这书房的墙上挂着“励精图治”四个字,他每次来这里仰望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在这个位子上,就要尽心尽力,不然大昭怎么办,百姓怎么办,虽然他本无心皇位,但他如今就是皇帝,总不能让一切毁在他的手上。
这几年他总觉得自己做得已经足够多,但依旧要用秦玉柔的谎话去掩盖民间的流言,是不是他确实德不配位。
也是,若是先太子在,他那般聪慧仁慈的君主,才能带领大昭走向繁荣。
他该再做些什么,如何做,才能成为明君?
一更天,李珩结束了奏章的批阅,高鸿才领着人进来伺候。
“陛下,贤妃娘娘给您做的那个香囊有些走线,赶明奴才找人补了线再拿给您,您看明日若不佩戴这个新的?”
高鸿手上拿着两个香囊,一个是贤妃做的,一个是秦玉柔做的,庆元殿收拾的人不知后者来路,但见放在房中,便一块都带上了。
李珩忽然想起秦玉柔那委委屈屈不让他佩戴的表情,沉重的心情倒也得到了半分愉悦。不过他一佩戴,有心人怕是还要探究,到时候那女人又该闹了。
“无妨,朕明日先不戴了,那新的香囊便挂在床边吧。”
高鸿应声,觉得李珩对待贤妃果然与众不懂,尤为珍惜她所赠之物,只可惜贤妃体弱多病,如今也没能来侍奉在帝侧。
晚风吹着香囊,药香阵阵。
“因为你是个好皇帝,好皇帝颁布什么罪己诏,平白挖苦自己愉悦看热闹的人。臣妾觉得若真有神明在,应该也会被陛下带病处理国事的用心感动才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以前没事,难道是上天突然想起这件事来才降下惩罚来的吗,那老天的反射弧有点长啊。”
李珩躺在床上,看着那微微晃动的香囊,想起秦玉柔之前说的那些话,她虽然话糙,但却格外令人心安。
鼻尖似乎还有淡淡的栀子花香气,困倦袭来,一夜无梦。
没有了请安,也无需随时警惕皇帝来玉楼阁,留在宫中的秦玉柔彻底放飞了自我,开始便决定头上一个簪子也不戴,然后便是肆无忌惮看话本,还找时间带上人去御花园逛一逛。
想害她的人也逐渐显露出来,但都被周寻和真儿一一收拾了。
在这略显枯燥的生活里,皇帝送来的那几本书也显得眉清目秀起来。虽只是正统灵异志怪的书,里面也是有一点缠绵悱恻的故事。
日子从中伏到了末伏,玉楼阁这几天开始忙起来,因为秦玉柔的诞辰要到了。
严萍询问了秦玉柔想吃的食物,打算在能满足的范畴内给她做一桌,最后连玉楼阁普通打扫的婢女也知道了,安妃娘娘要到生辰了。
鸽子时常会落在西郊行宫里,暗卫副统领会取下白鸽腿上的信件交给李珩。
这信件的内容倒是也简单,无非是周寻汇报某个懒散人的生活,譬如:
第一日,因为天热,安妃未出门,听书和绣花。
第二日,安妃画了庄妃怀里那只猫,要了话梅干吃。
第三日,安妃听话本、制作纸鸢,无事发生。
第四日,安妃听话本,午后去了御花园放纸鸢,无事发生。
秦玉柔这每日的活动除了无聊之外,李珩想不出其他词。
第十一日,今日娘娘身体不舒服,魏太医前来探病,貌似无大碍。
第十二日,昨夜有刺客,不过已服毒自尽,安妃午后在小厨房指挥制作板鸭,晚上继续听话本。
还真是喜欢吃鸭子,遭完暗杀还有心思吃美食,这让李珩不由地想知道秦玉柔脑子里究竟有多少关于鸭子的菜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