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抖成了筛子, 接待使团的这几天里他确实有些忘乎所以, 被猪油蒙了心,这还是其次的, 若是真搜府彻查了,搜出些旁的事情来……他和林家上下的头那可就真都保不住了。
而且给秦丘下毒的事情,他是半点不知道也没参与过, 怎么那大夫就跟他家婢女有关系了。
林家是当今太后的母家,祖上也是大昭的肱骨之臣,虽林府中的人被控制住了, 但是想要搜府彻查和定罪必须有足够的证据。
林太后跪在梵音殿中, 手上一遍遍转着佛珠, 她已经打点了刑部的人,丽嫔的兄长在大理寺中任少卿,也递了些消息进来。
这事情涉及秦丘,秦党自然首当其冲,身在御史台的秦玉坤便是其中主力,朝堂上接二连三的弹劾如雪花片一样袭来。
“秦家,又是秦家!”
她的兄长就算再草包,也不会不同她商量就去对付秦丘, 如今林家势末, 在林家没有生出皇子之前,没有人会那么蠢。
卢秀大气不敢出地走了进来, 张了张嘴半晌后才小声发出声来:“娘娘,奴婢打听来为何陛下对秦丘中毒如此上心了,因为那毒药,和十年前先太子喝下的那东西,是一样的。”
林太后连手中的佛珠都不转了,直勾勾地看着卢秀:“怎么……怎……”
这毒药是整个林家的秘密。
林太后的祖父痴迷炼丹,曾找了不少道士和奇人来,他们无意中制作了一种药水,结果喝下后全部中毒而亡。
这种药水奇就奇在没有颜色,且拿着银针再怎么测都测不出毒来,于是她的祖父便将这毒药留了下来,这么多年来,只有家主和她手中才有。
难不成这件事真的是她那愚蠢的兄长所为?可十年前这毒也是无人能懂也无人能解,那秦丘服下之后竟然只是吐血,这命是有多大!
现在担心的不该是旁人,那药还在林家藏着,万一要搜府,可就全都暴露了。
柳明雪跪在她身后,眼前的神佛被身子有些晃的林太后所挡住,她轻轻地闭上了眼低下头。
“娘娘,您怎么了?”
林太后沉沉地呼吸着,她现在有些理不清该从哪里下手才好,只说:“哀家在为母家担心而已,无碍。”
柳明雪站起来后扶着秦太后:“太后娘娘,臣妾再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您说林尚书哪里有毒害秦相的动机,会不会是秦相自己设计的,来嫁祸给林家。”
顿了顿后她又说:“臣妾听说外面都嚷嚷着搜林府,但却不闻搜秦府的事情,觉得这查案查案,两头都该查才对。”
自沈清入宫陪伴之后,林太后也彻底摒弃了对她身份的怀疑,因为眼前这个女子善解人意,温婉懂事,可与那柳家嫡女大有不同。
沈清就像她的解语花一样,往往是她还没说什么,沈清就知道她所想。
如今一听沈清的话,林太后嘴巴微张着,而后笑着闭上。这药林家有,她的宫里也藏着一些,到时候若是一样在秦家发现了,谁也说不清是谁下的手。
秦家不是想查林家吗,那大不了一起查,当年秦丘的手上倒是干净,这个时候还想清清白白的,绝无可能。
“秦丘老奸巨猾,定是如此,你也别跪着了,咱们回宫里暖着去。”
不过要想让皇帝查秦家,却也不是容易事,她必须快些想出个点子来才好。
柳明雪身子不好,如今还穿着厚重的狐裘,走两步便咳嗽起来。
“云美人啊,这几日辛苦你了,陪着哀家在这里日日诵经。”
柳明雪轻轻地摇了摇头:“臣妾也没做什么,倒是身子确实不好了,可能得休息几日,臣妾若不在,不知谁还能服侍您。”
因为林家的事,德妃也被暂时禁足,禧嫔因为之前巫蛊一事后与林太后便只维持着表面关系,而其他人选择了明哲保身,毕竟如今林家这形势,大约是翻不了身了,所以这几日只有出身一般又受林太后平时提携的丽嫔和云美人在。
“服侍倒不必了,哀家再寻旁的人就是。”
林太后回到明德宫后思来想去,脑海里总是浮现云美人的话,要想秦家也被这事牵连,她在这后宫中也唯有一个秦玉柔能够下手。
年轻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的脑子很活络,有各种各样的点子,但这几年曾经身边斗过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她年纪也大了,总是有些力不从心。
她从一个上锁的木盒里取出了一个上了封的瓷瓶来,心中忐忑不安。不过她与秦家合作过也分崩离析过,也该是个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