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李渡,李栖迟鲜活的面容上除去可怜委屈,又多了一丝气恼,她扭头倔强道:“我不想跟他说,阿兄他这次明明答应了我要给我过寿,可是他一点都不守信用,我才不想理他呢!”
“而且,要是找阿兄的话,他又要在城里,嗯……”李栖迟顿了一下,“就是让城里的人都不要随便出门的那个。”
钟知微依她所言,接话道:“戒严?”
李栖迟大力点头:“对!戒严,几年前我出去过一次,那次一点意思都没有,街上一个人都看不到,有好多好多禁军跟着我,去买东西,店里的人家,都不敢跟我说话,也不看我,好像我是什么话本里的怪物一样。”
李栖迟这话出口,钟知微也随之沉寂了下来,无她,李栖迟的感受她分外知晓,她以前虽也不得自由,但至少比起李栖迟而言,要好一些。
钟知微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应答才好,她静了一刻,终是硬起心肠道:“公主所言我知晓,但……你们二人不能就这般不经允准,便就偷偷出宫去,无论此行能成,还是不能成,都绝对不能这般做。”
钟知微所言的话果决,毫无转圜余地,她话音没停,接着解释道:“若是不成,城门守卫发现,无论你们二人是何等身份,都免不了责罚,若是成了,路上出了什么变故意外,那就更不可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叫你们二人这般行事的。”
她的话音坠地,钟知微肉眼见着面前二人因着她的话身子佝偻,垂头丧气起来。
因着礼法规矩,所谓“坏人好事”的举动,钟知微往日里并没有少做,但唯独这一次,她这般开口了之后,格外觉得难熬。
她的性子,从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谨言慎行,步步小心的,但许是没规没矩的贺臻着实影响了她。
于沉寂之中,龙池碧波微荡,林间沙沙作响,伴着风声,钟知微咬唇道:“虽然今日不行,但……我会去找贺臻,想法子找他与我去寻太子,试一试能否让太子同意,叫公主轻装简行出游的。”
“我不能确定是否能成事,但我会尽力一试。”钟知微这话,不是安抚人的缓兵之计。而是随心而动,她不敢大意承诺,但这世上多的是求不得,不如意,不能人人称意,但总该有人有事顺心吧,于李栖迟身上,她的确是愿意一试。
小孩子心性的人,情绪都是风一阵雨一阵的,钟知微这话一出,即便是并未实现的空言,李栖迟也扬起笑面,眼睛当即亮了起来。
人晶亮的眸子,是期许,而为了这份期许,坐席之侧沉默寡言的贺臻,便就变得格外重要了。
她身为女眷,与太子更无交情,她若是想替永福公主说话,几乎可以这般说,这唯一的途径,便就是贺臻了。
只是这月余,他们二人的关系,属实是算不得和谐,因而钟知微回到坐席上许久,才终是看向身侧不语的男子,向贺臻低声开口道:“我有一事,想找你帮忙。”
钟知微这话出口前,便就直直望着身侧这人了,他一动不动,甚至半分眸光都未分给她,并没有使得钟知微灰心丧气,出口承允公主之时,她便想到了要求贺臻。
既承诺了尽力一试,便就求一求他,又能如何呢?
第54章
宾客如云, 高朋满座,近身絮语是毫无疑问会隐没在人声之中的。
钟知微扭身稍稍凑近贺臻,将二人间的距离维持在了一个,他人无法听见他们交谈的距离之内, 继而低眸垂眼, 十足十端出了求人的架势, 轻声解释起前因后果来:“我方才出去透气,遇着了永福公主。”
“她今日未至,并非是因为身子抱恙,而是因为这宴骤然变做这般,她极其心烦意乱,郁郁寡欢, 所以不愿来这宴上了。”
钟知微掐头去尾,将李栖迟和达雅的荒唐打算减去, 转而道:“公主情况特殊,长到如今也难以如同寻常人一般自由行动, 今日诞辰她同我说, 她唯独所希翼的一事, 便就是能轻装简行出宫门逛一逛。”
“公主实在可怜,所以,我想试试同太子殿下相商,问一问能否替公主完成她这个愿望, 若是可以,你能否帮我这个忙,无需你同太子说什么, 只消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见到太子, 我会亲自同太子殿下告求的。”
钟知微温声细语,抽丝剥茧解释得分明,而她身旁的贺臻仍旧于静默中,把玩着桌案上的三采凤鎏金酒壶,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
钟知微不曾气馁,这才到哪里,连头都还未低,怎么算得上尽力?她咬唇停顿片刻,继续低声道:“最近这段时日你我之间或许有些误解,若是我有什么疏漏处,你可以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