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国公主后(254)

梁萤伏到他的肩上,笑眯眯问:“你看得懂《司马法》吗?”

赵雉斜睨她,“总比三字经好。”

梁萤失笑。

她觉得这个男人的自尊心还挺强,“为何不来问我呀?”

赵雉没有吭声,只再次起身挣脱她的束缚走到竹榻边,严肃道:“我要歇着了,阿萤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梁萤撇嘴,“说话不算话的东西。”

赵雉:“莫要不正经。”

梁萤摇着蒲扇,“今日许太守过来了,你知道吗?”

赵雉点头,“知道。”顿了顿,“他来作甚?”

梁萤:“想来求我们助他搞土地下放,被我拒绝了,让他借兵把俞州的事了了再说。”

赵雉愣了愣,试探问:“他可愿意?”

梁萤道:“由得了他说不吗?”

赵雉:“……”

他默默地坐到竹榻上,发现这女人越来越强势了。

想起当初那副小白兔的模样,现在看起来还是像小白兔,只不过一张嘴全是獠牙,但凡被她咬一口,非得掉层皮。

那种强烈的反差是极具冲击力的。

随着跟她接触的时间越长,了解得越多,就愈发觉得她这个人好似无底洞,总能让人出其不意,同时也会让人不寒而栗,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她会搞出什么名堂来。

现在那女人厚颜无耻,上回答应他把吴元哄回来,非要摸他两把过手瘾。

赵雉又气又笑,彻底摆烂。

为了吓退她,故意把背上的一道刀疤露给她看。

猝不及防看到背脊上的伤痕,梁萤不禁被吓了一跳。

那道刀疤足足有她的手那么长。

他常年练武,身体线条被塑造得完美,裸露出来的肉体肩宽腰窄,没有一处多余的赘肉。

体型也不是武夫的粗莽,而是非常符合审美的恰到好处。

因着年轻,肌肤紧致,富有光泽。

可是明明是这么一具各方面都极佳的身体,却又留着许多缺陷,那是武将在战场上落下的印记,大大小小有好几处。

梁萤到底被唬住了。

背后的女人许久都没有动静,赵雉平静地把衣裳穿上,却被她拉住了。

指尖忽地落到那道刀疤上,赵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记忆仿佛被带回到曾经的绝望恐惧里。

女人的声音忽地在身后响起,轻得仿若羽毛,“疼吗?”

赵雉收回思绪,淡淡回答:“不疼。”

梁萤沉默了许久,才问:“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赵雉:“十七岁关庄战役。”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已经忘却了那场惨烈的黑暗。

那一战他们死了六万多人。

因为上头的错误决策,导致底下的士兵几乎全军覆没。

十七岁的年轻儿郎,第一次面临灭顶之灾。

当时他被丢进万人坑里,醒来望着身边同伴的尸体,一些已经开始腐烂,恶臭熏天。

那时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完了,硬靠着想要归乡的念头爬过尸山血海,从死人堆里一点点爬了出来。

哪怕到现在,他都还能清晰地记得那天夜晚的滂沱大雨。

他在泥泞里痛苦挣扎,没有普度众生的菩萨,也没有救世主从天而降。

身上是伤口溃烂的气息,嘴唇干裂,浑身上下痛得麻木窒息,卑贱如蝼蚁般,在泥泞里绝望求存。

十七岁,明明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叛逆年纪,却从此蒙上灰烬,与无尽黑暗。

后来他被侥幸寻了回去,靠着顽强的意志活了下来。

那时他便发誓定要出人头地做那将帅之主,掌控自己的命运。

只是很遗憾,他终是没有坚持走到最后,回乡奔丧后就再无斗志。

他仅仅只是无数个充满着期望又失败而归的士兵。

奉三郎如此,吴元亦是如此。

如今重新提及,赵雉的内心颇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沧桑。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只有冲到前线厮杀过的人才知道热血溅洒到脸上的滋味,也只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知道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那些残留在身上的每一处伤疤,都是他从尸体上踏过留下来的见证。

刀口舔血的过往,挫败的死里逃生,与对生命的漠视,把这个年轻儿郎浸染得百毒不侵。

只是他没料到,身后的女人忽然轻轻吻了吻那道伤痕,轻声道:“十七岁啊,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想必那时候,你是害怕无助的。”

赵雉喉结滚动,没有答话。

梁萤的指尖落到他胳膊上的一道新伤上,问:“这又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赵雉淡淡道:“临都的时候,被飞箭擦伤。”

梁萤沉默,隔了好半晌,才道:“不曾听你提起过。”

赵雉:“小伤,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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